“怎麼制定?學校裡沒接受過這方面的教育,知識盲區,完全沒有頭緒。”求知若渴,拿出了斜挎包裡的簿子,鋪在桌面上,捏着自制炭筆,認真而快速地做筆記,提出各種關鍵問題。
“首先第一步,打破對‘武功’的仰望,沒有什麼是高大上的,一切用詞藻僞飾得高大上,其實質都是将簡單的東西複雜化,以使人望而生畏,進而噶韭菜,收錢。”
“所謂的武,就是打人、殺人的技術而已。”
“要訣僅三:快、準、狠。”
“快是速度,準是知道人體要害在哪裡,比如說太陽穴,磨尖銳了的筷子紮進去必死,比如說咽喉,重拳捶爛,當場斃命,再比如說,心髒、肝髒、脊柱,物理破壞掉以後,大羅神仙難救……你是學生化的,又兼仵作職業,這方面的學術應該比我更懂。”
“狠呢?”
“狠就是力量必須到位,絕不能心慈手軟。兇險的對敵作戰中,半秒猶豫不忍,可能你就寄了。想把對方的骨頭打斷,就立刻出到足夠的力量;想把對方打殘、乃至于打死,也必須出足相應的力量。心智要冷硬,全當自己是條獵殺狀态的豺狼,作戰中僅保留獸性,不留人性。”
“男女先天力量差距太懸殊了,再怎麼練也……”
當場炸毛,打斷;
“去他媽|的先天差距,你飯量節食得跟個小貓似的,人家飯量敞開了吃飽,你吃跟他們一樣多的肉蛋奶米飯,上跟他們一樣的運動強度,與他們一樣持之以恒,五到七年,自然練成跟他們一樣寬肩窄腰、肌肉厚實發達,甚至比他們更強大,掄起膀子,一拳一個猥亵犯。”
“……”
“……不信,現實中沒見過那種女武神。”
急眼了。
“能練成的,你看我,你看我!我以前也不信,也不敢想象,直到……”
人無法在不知道終點是什麼景色的前提下,堅定地長期行進。人很難成為自己沒見過的樣子。
積年累月迫于生存壓力,千錘百煉。某年盛夏,洗澡後沒穿衣服,光腚擱家裡溜達,偶然照到鏡子前,驚地發現,自己的裸|,|體已經成了什麼樣子。
猶如鍛造得吹毛斷發的砍|刀。
又如手握砍|刀,肌肉作铠甲的骁悍騎士。
而非依賴騎士保護,才能生存的柔弱公主。
“看你作甚,明文大哥?”疑惑不解,停止了記筆記的炭筆。
“……”
一瞬間啞巴了,并不信任老鄉,不打算把女扮男人的私密告知。
“快、準、狠,快—速度,準—精确緻命,狠—力量。練力量分為兩部分:人體内部,丹田經脈的真氣涵養,和硬家功夫,也就是現代所謂的肌肉力量。”
“徒手自重訓練是提升肌肉力量的絕佳方式,随時随地可以進行,不限場地,不需要任何器材輔助。南鄉妹子,你會做俯卧撐麼?”竭盡所能地教,能救一個是一個。
“做不起來……”
“來,大哥給你做示範,女性剛開始練的時候,如果做不了标準俯卧撐,那麼可以先從跪姿俯卧撐開始練,練一段時日,上肢力量提高了,再進階到标準俯卧撐……”
“傻愣着幹啥,”熱切地催促,“趴下來,這地闆也不髒,跟着大哥一起學啊。”
“感覺好尴尬啊,哥你等下,我先去把艙門關上,省得被過道裡經過的人當猴看。”
“哎呀,你在乎他們作甚,隻管做自己的事,又不是給旁人活的,旁人愛咋死咋死,愛咋滴咋滴,灰飛煙滅與自個兒也不相幹。”
清麗秀美的姑娘關上了艙門,并且在内反鎖。纖瘦的脊背倚靠在門闆上,雙臂自然下垂,雙掌向後按着封鎖的門栓,悠哉悠哉,沒表情地考究着我。
凝聚不起力氣,撐不起來動作,摔趴在冰涼的地闆上,頭腦莫名地眩暈,眼前陣陣模糊。
“哥哥,你怎麼了?你還好麼?”
焦急擔憂地過來扶,一百四十多斤的壯漢體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書生,哪裡扶得起來呢。
“……我、我感覺身體不太舒服,叫大夫,快,幫我請醫生……”
“頭暈與心悸都是正常的藥理反應,放輕松,深呼吸,”松開假模假樣攙扶的手,袅娜地站起身,上空的女聲輕柔不複,變成了知識分子斯文精明的寒涼,“算準了時間,差不多,軟筋散的成分該在血液裡發揮效用了。”
我艱難地爬了起來,扶趴着櫃子,渾身虛軟提不上勁。
文靜美人悚然變成了蛇蠍美人。
宛若在自己家裡閑庭散步一樣,房間裡踱步巡視了好幾圈。拎起鐵壺,再次往陶杯裡添了些熱水,握着慢慢地喝,空氣中散發着甜羊奶誘人的香醇味兒。
“‘不要吃喝經過他人之手的東西’,這條忠告不僅适用于女士,同樣也适用于男士,徐先生。”
放下陶杯在桌角,抄起沉甸甸的紅磚頭走了過來。
“嗷!”慘叫,“别拍頭!寶兒!”
怒不可遏,恨入骨血。
然而家教良好,組織了半天也沒組織出什麼攻擊性夠強的髒話來。
“你這個……你這個……衣冠楚楚的禽獸!表裡不一!混賬!社會渣滓!……”
“你勢力大就可以殘害我,不拿我當人待?!你勢力大就可以踐踏國法公道,為所欲為?!”
“畜生!人渣!混賬!……”
“關我,餓我,打我!恐吓我!使人扒我衣服,灌我催|情|藥!逼我賣給當官的做娼!……”
竭盡所能地拳打腳踢、各個方位拍磚頭,罵着罵着,爆發成了撕心裂肺的哭腔,内|蒙、浙|江、四|川,天南海北的方言混雜。
“我讓你打我!讓你欺負我!逼兜油子!擡死你!腦西搭牢!恁個悖時砍腦殼的鼈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