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法紮耳洞,烈酒消毒,用花椒慢慢地把耳垂搓薄,搓得過程中會有些痛,漸漸麻痹了,在搓得最透明處,用銀針輕輕一戳,便穿過去了。流一絲絲血,趕快用菜籽油浸泡過的棉線穿過去,系一個小結,維持個十來日,便可以挂耳墜了。
溫熱的呼吸斥在頸間,吹拂過片片敏感細微的汗毛,官僚眼眸低垂,一眨不眨,一瞬不瞬,專注虔誠的姿态亦神亦魔,讓被服侍者度日如年。
真不敢在他身邊待了。
喜怒不定,陰晴無常,翻臉比翻書還快,上一刻還軟萌軟萌地甜蜜撒嬌,一口一個央求的“好姐姐”。下一刻溫良的人|皮寸寸破裂,獰惡的兇相畢露,權高勢廣的恐怖精怪,淩駕國法與普世道德之上,肆無忌憚地為所欲為。
“……”
“……别亂摸。”
隐忍地磨後牙槽。
“他媽|的别亂摸!還沒你練得大,有什麼可摸的!”抓住揩油的爪子,狠狠地甩下去。
嚴正言辭,君子端芳地糾正。
“不準說髒話,更不允許帶上‘媽’字,百善孝為先,為夫生平最恨被人問候母親了。”
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
這裡掐掐,那裡捏捏,活脫脫屠戶掂量待宰的年豬又漲了幾斤肥膘。
“展!熊!飛!”
無辜:“哎。”
氣瘋了。
“你是不是嘗着欺負人很好玩?”
坦坦蕩蕩。
“是挺樂呵的,夫人現在跟個綠蛤|(防和諧)|蟆似的,一戳一鼓,一戳一呱。”
截住破風揍過來的重拳,武官迅疾反擰,至其鈍痛近乎脫臼。老好人的笑意蕩然無存,上位者神情幽深冷厲,不怒自威。
“你是我教出來的,倒反天罡,敢對自己的師傅動手?”
“理全被你占!你官大,你了不起!放個屁都是香的!說句話都是聖旨!”傷痛加之炎症的渾渾噩噩,深更半夜不得安眠,崩潰了,“你是男人!你是有權有勢的男人!既是父又是夫又是兄,籠罩女人頭頂的天,我反犟哪裡都是大逆不道、不識好歹!”
“撒手!”絕對鉗制的外翻擰,越掙越痛,胳膊筋仿佛要撕裂開,“撒手啊,弄疼我了!”
居高臨下,靜靜地看着。
“說對不起,跟丈夫認錯。”
“關于什麼?”
“關于所有。”
眸色猩紅地瞪了會兒,氣喘籲籲,後背纏裹着繃帶,上身僅着短短的抹胸,汗濕的長發縷縷黏在皮膚上,狼藉不堪,用力閉了閉眼,隐忍下洶湧的淚意。
發抖的顫音:“對不起,夫君,我不該口吐粗鄙的時候辱罵上婆婆,不該在你摸我的時候拍掉,不該在你欺負我的時候反擊……”
絕對威權的鉗制終于撒開了。
“你走吧,展昭,快出去吧,增肥的夜宵也吃了,耳洞也依照你的審美紮上了,該心滿意足了,趕緊走吧……”
芝蘭玉樹,豐神俊朗。
貓頭疑惑地微歪:“為夫就這麼讨人嫌?蓁蓁、子衿她們巴不得本官天天過去濃情蜜意,海誓山盟呢。”
為了浩如煙海的武學典籍,噴香的前程大餅,煎熬得心力憔悴,痛不欲生。
“大人您是我祖宗,求求您,”滾吧,滾吧……
大人款款地更衣,神定氣閑:“今晚留宿正室。”
“……”
坐在瑩潤的矮凳上,脫掉靴子,規整地擺好在床榻前。
千年前的古代武職高官,氣韻平和安然,含笑注視着,自然地抽出碧玉钗,拆開漆黑的發冠,擱在案幾上。上半部頭發仍然用發帶松松垮垮地維持着,下半部烏發蓬松地披了下來,整個人顯得慵懶且松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