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有本事的男人,一家之主,高高在上,心情不好了找出氣筒發洩,想怎麼打罵傷害便怎麼打罵傷害……”
“我從小沒了父母,無依無靠,受盡欺負,全心全意跟了郎君。千裡迢迢遠嫁他鄉,原以為從此找到了依靠,沒成想,沒成想,今後還是有受不完的苦……”
信口雌黃,憑空污蔑。
一盆一盆污水接連不斷地往身上潑,展昭臉綠了。
攥着軟筋散的藥瓶,細微地咔咔作響,捏出道道裂痕。
她這是想害他去跪祠堂,遭家法鞭笞啊!
“徐!二!狗!”
牙縫裡擠出。
“熊飛,住手!”
帶着丫鬟随從匆匆趕到,展母、四嬸、長嫂……一衆女性長輩邁入門檻,撞見的便是孤女被堵在牆角裡,自保不能,恐懼地蜷着身子,擡着手臂竭力擋頭的可怕情形。
高拔結實的兒子,背影将兒媳的形容遮擋去大半。
“娘……”
沙啞悲戚的哭腔,求助地呼喚。
“好哇你,不肖子孫!長大了,翅膀硬了,為娘從小到大的教導全忘到九霄雲外了!”
高門主母,怒不可遏。
“培育你一身好武藝,是讓你保護妻兒、保家衛族的!好事不做,好人不當,反倒把功夫用在了自個兒妻妾身上!”
展昭百口莫辯。
“媽,我沒有,聽兒子解釋……”
“跪下!”
展母厲聲呵斥。
展昭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事情不是你以為的那樣,你兒媳婦在做戲,她其實表裡不一,蛇蠍……”
“跪下!”
展母再度厲喝。
“……”
展昭老老實實地跪下了。
一室寂靜。
丫鬟小厮屏息凝神,畏懼得大氣不敢喘一聲。
長嫂帶着其她幾位難忍同情的妯娌,溫柔地安慰着,将角落裡的狼狽婦人扶了出來。
“娘親……”顫音地求情,火上澆油,“别兇他了,夫君平日待我很好的……”
忽然伛偻下腰,痛苦地捂着腹部。
“肚子抽疼……”
“莫不是有了,快請大夫來把脈安胎,”嫂子又驚又喜,恨恨地罵,指責小叔子,“舉頭三尺有神明,對懷了自己骨肉的孕婦動手,遭天譴啊。”
展昭面無表情地捏碎了軟筋散的藥瓶,灰褐色的藥粉混雜着瓷片,片片落到了地闆上。
靜靜地望着禽獸表演。
央求婆婆。
“兒媳……兒媳心慌害怕得厲害……能否換個住處,搬去娘親的院落裡,暫避些時日?”
展母滿口應下,拍撫着背脊,歉疚愧怍。“好好好,咱不與他同屋待了,閨女莫怕了,不會再受委屈了。”
随即令下人收拾東西,将準兒媳的生活用品全部打包。
“娘……”
展昭撒嬌地拖長腔,焦急地阻攔。
“住口。”展母失望地斥責,養尊處優的貴婦人,難過地恨鐵不成鋼,眼眶帶鼻尖泛起酸紅,“你怎麼下得了手呢?”
“兒子真的沒有……”
啞巴吃黃連,有口說不出。
那邊禽獸以退為進,怯怯地小小聲。
“要不我走吧,婚别結了,本就是卑職高攀了大人,門不當戶不對的,倘若聯姻一位門當戶對、勢均力敵的名門閨秀,絕不至于發生如此情形。”
察覺到準兒媳心生懼意,想跑的傾向,展母立時抓緊了手背,輕柔地哄說安慰。
“熊飛打小品行優良,他隻是一時糊塗了而已,哪個男人沒有犯渾的時候呢?……娘親罰他去祠堂跪祖宗,好生面壁思過,反省悔改,你且在娘親院落裡住着,安心養胎。”
“明天巫傩節,後天咱們便風風光光地拜堂成親,宴客的婚帖都已經發送出去了,莫耍小性子,床頭打架床尾和,兩口子過日子,吵吵鬧鬧再正常不過……”
見好就收,點頭附和如小雞啄米。
“姓徐的,我并沒有毆打傷害你,你把話說清楚,證明為夫的清白。”
她學着他的樣子,人畜無害地微歪頭。
展昭一口銀牙幾乎咬碎。
“如果我母親出了什麼差錯,你走不出武進縣,”頓了頓,地方老虎陰森刺骨地威脅,“不會讓你輕而易舉地死掉,保證讓你筋骨寸斷,日日月月泡在水|牢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