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哪有如果。
我如今隻策劃怎麼讓他全家死,陷空島死,然後這個堅持“一人做事一人當”的好人才會痛得五内俱焚。
“相公,你回過身來,别背對着委委屈屈抹眼淚了,我不欺負你了。”
輕柔地喚。
展昭慢慢地轉過身來,一個大大的擁抱将之溫暖地包裹。
“……”
很用力,她的臂膀将自己束得發緊,像纏縛蠶蟲的厚繭。
武官防禦本能,下意識地掙,掙不開。
久久不動,鴛鴦親密無隙地互相依偎。
誠懇地緻歉。
“原諒我卑鄙惡劣,猙獰不堪。”
“……”
心亂了。
亂了僅僅一瞬,怪物迅速回歸清醒。
還沒開口繼續下一回合的交鋒,便聽頸窩裡溫熱蝕骨地說:“我知道你不信任我的道德,向你證明沒有主觀意向沒意義,但你總該清楚我的能力極限,一個吏員而已,我做不到。”
無論常州地區,勢大根深的展氏宗族,還是盤踞陷空島的綠林巨賈集團。
“所以有多少仇恨我都會隻沖你發,我會打你,虐待你,直到白發皚皚,共同葬入夫妻墳冢。”
“打是親罵是愛,”貓眯着眼睛幸福地笑了起來,高築的心防終于土崩瓦解,擡臂回之以擁抱,“為夫甘之如饴。”
…………
和解了的兩口子惬意地窩在僻靜的角落裡看書,一個倚着軟枕靠背,一個舒适地枕在媳婦腿上,午後的陽光穿過圓形的花窗,靜谧地投照着書山萬卷,學海無涯。
重大的科舉春闱在即,宗族中的青年才俊無不奮筆疾書,發奮勤學,層重巍峨的瀚文閣内部,墨香萦繞幽雅,翻書聲、書寫聲細微而低密。
親昵地捏了捏貓耳朵的耳垂。
“咱們家的後生全安排進内地官場?”
“沒,”兩世活通透了,司法重臣慵懶地在媳婦懷裡蹭了蹭,被發絲撓得有些癢,“一部分打發進軍隊了,還有幾房分散去南邊、西邊的州,重新紮根,開枝葉。”
“雞蛋全放在一個籃子裡不安穩,萬一我倒台了呢。”
“你怎麼會倒,”向往渴望地誇贊,“展大人是老皇帝盛寵的禦貓,包相寄予厚望的國之利劍。”
怪物褪去溫良忠誠的僞裝,譏诮冷哼。
“他們拿我當兇猛的蒙眼敖犬用,”不爽地磨後牙槽,“兩世都是,至今仍然。”
可如今這位,已經不是那個青蔥的屠龍少年了,京官之狠厲狡詐,不下皇朝任一地方盤踞的惡龍。
“我想開了,渾渾噩噩便渾渾噩噩吧,好過在無盡的苦痛中掙紮,絕望地螳臂當車,粉身碎骨。”
“等包青天告老還鄉了,展某接過偉人的位置,手裡資本攢足夠了,然後就不用裝了。咱們好好享受,給自己的兒女孫輩全部安排榮華優渥的未來,顧好自己的家、自己的族,跟着曆史洪流走就是了,事物進程自有它的道理,無論腐敗還是毀滅燃燒。”
“嗯,嗯。”
綁在一條船上的賢内助,連聲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