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着,王嬷嬷進來了,先行了一禮,然後道:‘貴人,過年賞人的銀錠子已經傾好了,共用了兩百多兩銀子,得了三百個銀錠子。’說着讓身後的小宮女捧上來,盧明清也沒拿起來,就着捧盒看了一看,見傾得很精緻,一絲一絲的銀絲絡子都看的分明,便笑笑點頭道:‘嬷嬷做事老成的很,不用看了,先收着罷。’
王嬷嬷又拿出拟好的年菜單子呈上。盧明清由上到下看了一遍,取來筆勾掉了兩個菜,道:‘年下事情多,天氣又冷。這大油大葷的菜放久了,油脂都凝起來,既不好看也不好吃。再備個熱鍋子還好。’
王嬷嬷道:‘貴人有所不知。年下的菜,必得這十個肉葷。取的是十全十美,大吉大利的意思,少了反而不美,貴人要鍋子,多加一個便是了。’
碧楹笑道:‘說起這個,我倒想起個笑話。記得前些年在東宮伏侍,這十道菜有五道都是好好的,沒有動過。太子殿下還戲言道若拿去賞人倒像是受罰似的,叫人拿去祭祖呢。然後東宮就沒見過這幾道菜了。’
盧明清聽了便道:‘既如此,就叫廚房做了這幾道吉利菜,拿去祭祖。至于我們自己,就做另外的,熱騰騰的才合胃口。’
王嬷嬷無奈地應了一聲。從碧楹到盧明清身邊之後,她們就很難以宮規來拿捏盧明清了。碧楹對宮規爛熟于心,又在東宮伏侍多年,消息很是靈通,有些舊事說笑間就能刺她們一下。
如今另外幾個嬷嬷已經老老實實投誠了,自己也隻能無奈掙紮幾下。現在盧明清辦起事情來自覺順心多了。
轉眼間新年便到了,盧明清現在還沒有成婚,所以不需要去宮中。隻在自家府中祭祖和祭天地。祭罷,盧明清正品大妝,坐在正堂前,府中衆人一批批上前行禮拜年,放賞。每人賞了新衣兩套,銀錠子一對,還有好酒好菜盡吃。
接着便是年夜飯,吃過飯,衆人在一起說笑守歲。到了歲終,府裡面噼噼啪啪放起了鞭炮。一衆笑語盈盈,熱鬧的很。因擔心巧兒一個人在舊宅裡孤寂,盧明清便也将她叫到了府上一起過年,巧兒還親手放了幾挂鞭炮,開心的很。
年節之時,閨中不動針線,不必做什麼活,人人都清閑了許多。難得的松快,丫鬟們就玩起了打秋千、結花繩、踢毽子、跳百索等遊戲,盧明清也不拘着她們。
一轉眼就到了元宵,當夜燈火璀璨,金吾不禁,又有百戲、焰火好看。長街遊人如織、熱鬧非凡,這也是女子為數不多、能光明正大出門玩耍的好日子。人人說起都向往的很,都巴望着盧明清能出府看燈,自己也能順帶着走一遭。
盧明清倒是興緻缺缺,她見識過各種偌大的場面,這等熱鬧自然不放在眼裡,也不耐煩興師動衆的出門。嬷嬷們也是老成持重,不主張盧明清出去。
不過盧明清還是許了沒有差事的丫鬟們自己出門去逛逛,還讓巧兒和幾個宮女一起結伴出遊。人人都高興去了,唯獨碧楹再三不肯,道:‘都去了,誰來守着貴人呢?夜黑風高,燈火也須小心看着,我在房裡,要茶要水的都方便。’
盧明清拗不過,便許她留下,自己在房裡讀書,倒也悠然自得,碧楹忙前忙後的,一會端來一碗湯團,笑道:‘這是我做的,貴人且潤潤唇。’
盧明清一看,這湯團隻有指頭大小,顔色各異,碧楹道:‘這個紅色的是玫瑰餡兒,淡黃色的是木樨餡兒,綠色的是甘菊餡兒,紫色的是桑葚餡兒的。’
盧明清嘗了嘗,軟糯清香,點頭笑道:‘你心思這麼靈巧,做事又周全,我都舍不得你離身了。’碧楹低頭一笑,卻含着幾分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