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竹筒又停在另一位青年士子面前,卻是李光洙,他之前與忠勇侯府顧冷蕙定了親事,他本不是東宮屬官,太子召見過他幾次,覺得才學尚可,便也招攬入了東宮,任命為太子賓客,如今是第一次出席這種場合。
見李光洙一飲而盡,也作了一首小令出來,辭令清麗動人,足見功底深厚,衆人紛紛贊歎,太子也笑贊了兩句。盧明清心中一點頭,卻對女眷們笑道:‘他們樂他們的,我們自己也要行令玩樂一番。’
說着便讓宮女們端上剛采的荠菜花,銅盆裡沁着香草的水,衆人洗了手之後用荠菜花做起了花球、花環,有個姑娘尤其手巧,竟将荠菜花作成了花冠形狀,人人稱贊。這姑娘是太子家令之女,盧明清也贊許了幾句,褪下一隻金镯賞了她,惹得許姑娘面上一紅。
盧明清便指了碧楹為令官,以荠菜花冠傳遞,同樣是樂曲一停,花冠留在誰手中,誰便得出一個節目,或賦詩或彈琴或作畫,俗些的說個笑話、念段繞口令也行,實在技窮的,自罰一杯即可。
碧楹将花冠傳了下去,女眷們一個傳一個····突然樂曲聲一停,花冠落在一個貴婦手中,乃是高學士之妻衛夫人,衛夫人大大方方的站起身來,吟了一首絕句,靈氣十足。
接着花冠又傳了下去,這次是許夫人,許夫人講了個笑話,倉促之間,講得不夠有趣,衆人都沒笑,有人嚷着要罰她,還是許姑娘出來解圍,撫琴一去,琴聲悠揚,衆人這才放過。
接着又是郭母,她絞盡腦汁,講了一段佛經故事。如此反複,衆人也提起興趣,玩得很投入,不怎麼關注外面之事了。隻有一次,太子洗馬魏大人和其妻陶夫人一道被點中了,衆人不由哄堂大笑,相熟的林夫人揶揄道:‘這才叫天作之合呢!’
陶夫人大羞,面色绯紅,連話也說不出來了,隻能飲一杯酒了事。
日色偏西,此次踏春宴結束了。來客們一一告辭,次序離去,碧楹領着宮女們笑盈盈的送别衆人,每位賓客都奉上一個錦盒。
此地離京城有些距離,各家紛紛都坐着馬車離開,有家中一時馬車周轉不過來了,盧明清也早就備下不少馬車,将賓客送至家門。
赴宴的來客都得到了一小份禮物,男賓是一個香囊,分别繡着不同的詩句:‘群賢畢至,少長鹹集’‘崇山峻嶺,茂林修竹’‘一觞一詠,暢叙幽情’,女賓則是一塊錦帕,也繡着不同的詞句:‘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天朗氣清,惠風和暢’‘遊目騁懷,視聽之娛’。
每人的句子都不一樣,衆人帶在身邊,時常拿出,向旁人炫耀,還很喜歡與旁人對一對,看看别人和自己的句子有什麼不同。對此,盧明清隻是一笑置之:他們大概還不知道什麼是‘紀念品’罷。
作為盧明清首次亮相的踏春宴圓滿結束,來會賓客均對盧明清贊不絕口,溢美之詞,紛至沓來。為此,盧明清幾次進宮請安,皇後也難得給了好臉色。别的宮妃更不消說,所見之處,人人笑臉相迎,一團和氣,所聽之話,俱是好言好語,娓娓動聽。
盧明清出宮回來,笑道:‘這樣過下去,我還真當宮裡全是好人呢!’碧楹給她解發髻,笑道:‘宮裡的人都是曆練出來的,除了我們皇後娘娘,誰會将臉色擺在面上呢?’
碧楹又道:‘如今宮裡對娘娘贊譽有加呢,連皇後娘娘、陛下都刮目相看。’盧明清倒是很清醒,道:‘不過是辦了一樁略微出彩的事罷了。贊譽有多少,背地裡的毀謗就有多少。如果我還是侯府裡投奔的表姑娘,哪有什麼人會提起,如今不過都是沖着我這位置來的,找個由頭誇贊,不過表一表傾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