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廂房本就陰暗,因着冬天,更是讓人煩躁不安,楊一尋本就是個靜不下的性子,現下有些内心有些浮躁,在聽到陸景之那句話後竟有難過的情緒又摻着些怒氣,她不想,可她沒辦法。
楊一尋站在那不動,屋裡驟然安靜,氣氛漸漸有些凝重壓抑。
“什麼時候?還是越快越好,早些拿到手也省得夜長夢多。”楊一尋慢慢轉過身,看着陸景之問道。
陸景之在楊一尋的注視中站起來,一步步走到楊一尋面前,與她相對而立,看着她的眼睛說道:“現在,你跟我一起去見皇上。”
“?”楊一尋眼角抽搐了一下,微微撩起眼皮,眼裡閃過一抹微妙的神色,偏了下頭,再擡眼看向陸景之時,又恢複正常,說道:“以我們現在的身份,一起去見皇上,殿下倒不如直接告訴我,你到底想幹什麼,也好讓我死個明白。”
陸景之面上保持着一貫的溫柔溫和,他雙目緊緊地盯着楊一尋說道:“我如實告訴你,你敢信嗎?”
沒人出聲,都在試探,都在權衡。
“呵。”楊一尋嘲笑般的輕呵了一聲,打破安靜,輕輕地說:“算了,本就沒什麼兩全之計。”
楊一尋就這樣跟陸景之去了内殿,這是她第二次來。
到華清宮門口時,潘春平就候在那裡,看見她時表情如常,跟甯王客套幾聲後就進宮通報皇上了。
楊一尋恭恭敬敬的站在陸景之身後,過了許久,渾身都凍透了,才聽見裡面傳出進來兩個字。
宏偉莊嚴的宮中,除了潘春平外沒有任何奴才下人,隻有皇上高坐在龍椅上,看不出喜怒地盯着楊一尋,又轉頭看向陸景之。
陸景之恭敬地跪地,言辭懇切地說:“兒臣今日進宮有一事要禀報父皇,進宮路上恰巧碰到楊公公,想着此事也與他有關,就擅作主張把他一并帶過來了。”
“什麼事?”皇上語氣冰冷。
“回父皇,郭守敬先前私吞的那筆朝廷赈災糧,已找到藏匿處,隻是,因郭守敬私通外敵,北境的人也在找,很可能已經找到,埋伏各處,隻等我們下手,若貿然行事,兒臣擔心會出差錯。”
皇上坐在龍椅上敲了敲頭,潘春平立馬上前,剛要開口,被皇上揮揮手打發下去了。
皇上面色陰沉,冷冷地看着陸景之。
“一批官銀,一群倭賊就搞得你畏手畏腳。”
陸景之額頭緊貼地面,依舊是懇切的語氣,不急不緩地說:“兒臣認為此事雖小,卻有一定的風險,北境人出手狠戾,下手不留餘地,誰貿然前去都有風險,且那批官銀是救命錢,若是不能拿到手,戶部未必能再撥出這些錢去救濟,我們冒險是小,百姓安危是大。”
楊一尋一直跪在陸景之身後,聽着陸景之給這件事貼上戶部的标簽,事不由己出,責任永遠不是自己的。
其實不止戶部的人,還有禮部的,工部的,官官相護,都是肥差,君暗臣谄,誰都脫不了幹系。
“放肆!你這是在說朕不把百姓之命放在眼。朕為天下之主,天下事,又豈容他人亂。”皇上怒目而視,透露出一股無形的威勢。
“兒臣不敢,兒臣今日隻是進宮将此事并報給父皇,隻是在路上時,恰巧碰到楊公公,覺得此事他是個合适的人選,便把他帶過來,請父皇決斷。”
沉默了一會,似乎在思考,皇上的目光看向楊一尋,話卻是對着陸景之說道:“若他跟他父親一樣通敵的話,官銀丢了,就是死罪,既如此,那便讓他去。”
陸景之擡頭看向皇上,語氣肯定的回道:“父皇,兒臣願以自身擔保,若他私通外敵,兒臣與他同罪。”
不僅楊一尋吃驚,皇上也明顯被陸景之這句話驚到了,整個華清宮的氣氛一下子凝固了。
“好!好一個同罪。”皇上的目光在他們兩人之間掃蕩,話中好似有一把無形的刀,接着說道:“你們二人還真是‘居上克明,為下克忠’。官銀之事,誰去辦,你,來負責,還有戶部,這些年的入賬出賬,郭守敬在職入的每一筆,怎麼填補,你,回去詳細列個方案。”皇上盯着裴景之說,每個你字上都落下了重音。
明知陸景之說的是谀詞,但楊一尋還是被驚到了,人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袖子裡的手卻是一緊。但她此時什麼也不能表現出來,不能讓皇上看出異常,‘萬言萬當,不如一默。’
此話說完,皇帝竟破天荒的站了起來,走到楊一尋面前:“楊在清。”
楊一尋答到:“奴婢在。”
皇上答:“甯王都這麼替你說了,那就立刻去辦。”
“是!”楊一尋着一聲接應的十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