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拴住馬以後,轉過身順勢靠在樹上,眼睫顫了下,擡頭定定地看着楊一尋。
“少跟我耍嘴皮子。”裴衍語氣帶着戲虐道:“戲過了。”
“嗯?”楊一尋停住腳步,後退兩步走到裴衍眼前,說:“裴将軍這種風流潇灑之人,風月場合見多了,不如将軍教教小人,戲怎樣才不算過?”
“都是些風情月債,怎麼?”裴衍沒看她,目光落在楊一尋的行李上,伸手輕輕敲了兩下,“你個小太監,還是清心寡欲點好。”
“我還以為裴将軍都是逢場作戲呢。”楊一尋眉頭緊促,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将軍這話說的,我倒是不知道怎麼回了。”
裴衍上下掃了一眼楊一尋,低聲笑了,反問道:“你逢場作戲,我用得着也逢場作戲?”
“也是,畢竟心有餘而力不足啊。”楊一尋歎了口氣,順着裴衍的話說道:“不然我還以為将軍在跟我演戲呢。”
楊一尋語氣輕輕,接着說:“誰知道裴将軍是不是故意的呢。”
“你想的挺多,到底誰跟誰做戲。”裴衍看着楊一尋說:“不要把念頭打到我頭上。”
“啊,又是這句話。”楊一尋睨了他一眼,臉上來了興緻,“可是戲開場了,不一定能停下來。”
“都在臨安這地方了,你還演給我看,左右就這麼幾個人。”裴衍不冷不熱地說:“騙騙自己得了,别入戲當真了。”
“你怎麼知道我是演的?”楊一尋一雙狐狸眼緊盯着裴衍:“我心術不正啊。”
“你……”裴衍說着,突然停住了,舔了舔牙。
他看着楊一尋的眼睛,那雙眼睛好像在笑,漂亮中又帶着狡猾,好看極了,叫人心猿意馬。
話說到這,楊一尋轉身要走,周圍侍衛随從已經進了客棧,院子裡空蕩蕩的,裴衍突然伸手擋在她身前,說:“你跟陸景之也這樣?”
“這樣是哪樣?”楊一尋偏頭盯着裴衍,問到:“公事還是私事?”
……果然心術不正!
天色昏暗,客棧上挂着的燈籠一個個點亮,一排排整齊排列,照的楊一尋身上滿是紅暈,雙頰染上绯色,整個人顯得朦胧,好像近在咫尺又好像遙不可及,裴衍逆着光看她,臉上棱角也中和了幾分銳利,顯得柔和。
楊一尋沉默,她沒想到裴衍會這麼問,神色忽地頓了一下,随即悠悠地說:“甯王殿下是正人君子,我再怎麼聲色犬馬,也不能以下犯上啊。”
“正人君子?”裴衍收回手,整個人擋在楊一尋面前,“胡話張口就來,我看你也沒少以下犯上。”
“這話從何而來?”楊一尋抱着行李掂了掂,騰出視線,用鞋尖碰了碰裴衍的鞋尖,說,“怕不是裴将軍在自己身上得出的結論?”
裴衍垂眼看着楊一尋的動作。
“虧你生的這幅皮,哪裡學的做派,用在我身上幾個意思。”裴衍擡起鞋尖,踩住楊一尋。
“就是裴将軍想的那個意思啊。”楊一尋看着裴衍說:“總不能白瞎這幅皮。”
“少來。”裴衍冷漠的說:“你裴将軍天仙見多了,沒有這種癖好。”
“我有啊。”楊一尋語氣低啞,像是沙磨碾過裴衍心頭,有些磨人,“将軍說我是天仙?”
“那可就别怪我辜負你了。”裴衍無情地說:“少一廂情願。”
“我一廂情願?那裴将軍還這麼在意甯王殿下。”楊一尋眯着眼,問到。
“畢竟我跟陸景之都是男人,哪有不風花雪月的。”裴衍上下打量楊一尋,意有所指道:“有幾個男人敢說自己正人君子?”
“裴将軍原來是這個意思,可話是說的無情,心裡怎麼想的誰知道呢。”楊一尋靠近裴衍輕聲說:“不然怎麼攔着人不讓走呢,松腳啊。”
裴衍松開腳,“今日過後,你可别到處去說我辜負了你。”
“得說啊,我得問問季公子,裴将軍到底哪裡看不上我。”楊一尋邊走邊說,進了客棧。
“你還賴上我了。”裴衍跟在楊一尋身後,擡腳邁進客棧,又說:“你不用問季叙白都能寫出一篇文章來。”
“怎麼感覺裴将軍很期待啊。”楊一尋說:“那他寫出來我可得拜讀拜讀。”
裴衍看着楊一尋沒說話,抽科打诨沒一句實話,也套不出一句有用的信息,問不出虛實。
“到時候我念給将軍聽。”楊一尋咬着字音,似笑非笑地說。
說話間兩人走進客堂,客堂内空無一人,隻有幾個錦衣衛坐在那裡,掌櫃坐在櫃台打着算盤,衛影跟玊冗不知又從哪冒出來,站在裴衍身後。
跑堂的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揮着毛巾走過來,極有眼力見,“诶呦,幾位官人是一起的?”
裴衍點點頭,玊冗一把攬過店小二,語氣熟稔問到:“你們店裡有什麼吃的,可否帶我去後廚看看?”
跑堂的看這幾位不像普通人,便尋求掌櫃,掌櫃點頭後,就帶着玊冗去了後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