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系好安全帶，車子發動開走。

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很久。

這邊的商業區多是高樓大廈，寬闊馬路。

姜輕禾轉頭，一直看着窗外，放在腿上的包有輕微震動，她從裡面掏出手機。

是後座的沈楚秋給她發微信。

【沈楚秋：快說點什麼，跟他叙叙舊】

【姜輕禾：叙什麼舊？】

【沈楚秋：人家願意捎咱們一程肯定是因為你啊，他跟我非親非故的，我可沒有這麼大的面子，快點說說你們高中的美好回憶】

【姜輕禾：沒有】

發完這兩個，她掐滅手機，繼續轉頭看窗外。

其實，回憶好像是有那麼一點，但是不太美好。

她腦子抽了才主動跟他叙舊。

姜輕禾抿好嘴巴，更加堅定了決心。

但是車前車後的，她能管住自己，卻管不住沈楚秋的嘴。

這人兩手一拍，就笑呵呵的開始了。

“陳總，你和輕輕是高中同學啊？”

陳嶼澤從後視鏡裡看她一眼，“嗯。”

“哎呀早知道這麼有緣，我們就早點來找你了，好幾年不見，她也挺想你的。”

姜輕禾咳嗽了好大一聲，陳嶼澤掀掀眼皮，語氣裡是緩慢咀嚼的玩味，“想我？”

姜輕禾的心跳不太舒服。

“是啊，你們自從高中畢業，就再沒見過了吧？”沈楚秋連連點頭。

姜輕禾掏出手機來，屏幕亮了又滅。

沈楚秋收到她的微信。

【姜輕禾：别亂說了】

【姜輕禾：保持安靜，好好坐車】

沈楚秋看了兩眼沒回複，剛打算繼續說，這次的話題是陳嶼澤繞開的。

前面是紅燈，男人停了車，胳膊搭在車窗沿上，随口問了句，“你們工作室的場地看的怎麼樣了？”

見終于有了新話題，姜輕禾連忙接話道，“之前看好的那個地方因為租金黃了，我們打算明天繼續找地方。”

陳嶼澤看着夜色中的車流，想了想說道，“沃新在金朝區那邊買了塊兒新地皮，最近建樓項目剛交工，還沒裝修，面積跟現在的樓差不多，需要的話可以給你們一層。”

整一層。

他說的風輕雲淡，但是姜輕禾和沈楚秋聽着心都顫了顫。

她們今天已經見識過沃新科技的一層樓有多大了。

見兩個人都不說話。陳嶼澤的話裡帶着疑問，“改天讓張淩帶你們去看看？”

他問的是兩個人，卻轉頭看的是姜輕禾。

姜輕禾從他這豪氣的大手筆中緩過神來，立馬清醒道，“用不了一整層，一個辦公室就夠了，工作室暫時隻有我們兩個人。”

目前她也沒有招人的想法。

陳嶼澤目光深邃，看她一眼，“随你。”

前面紅燈變亮，車子重新發動。

開了一會兒後，陳嶼澤看了眼後視鏡，“小區地址跟我說一下。”

沈楚秋愣了一下，而後受寵若驚的連忙擺手，“不用了，陳總你靠邊停車就行了，我們打車回家。”

陳嶼澤，“這麼晚了不好打車，我捎都捎了，多開一段路也沒區别。”

沈楚秋不好再拒絕，報了自己小區的名字，又連忙感謝了好幾次。

不知道沈楚秋是不是被點了啞穴，接下來的一路都很安靜。

兩旁的窗戶都半降着，晚風呼呼的往進吹，但又力道輕柔，晚風撲在姜輕禾的臉上，她輕輕嗅了嗅，從另一邊吹進來的柔風中夾雜着淡淡的薄荷清香。

她高中回憶裡關于陳嶼澤的片段不多。

但是這個熟悉的味道算是之一

——

沈楚秋下車後跟陳嶼澤說了八百句感謝，姜輕禾忍不住打斷道，“你快回家吧，明天見。”

沈楚秋終于轉身進了小區，車上隻剩他們兩個人。

陳嶼澤的手搭在方向盤上問，“你住哪兒？”

姜輕禾報了自己家的地址。

她和沈楚秋住的有點遠，差不多是南北的距離，猶豫再三，她還是說出口，“要不你把我放路邊，我打車回家吧。”

陳嶼澤提了下嘴角，“嫌我車技不好？”

“不是。”姜輕禾搖頭，“兩個人都送，太麻煩你了。”

“你什麼時候跟别人這麼客氣了？”陳嶼澤搭了這麼一句話。

姜輕禾愣了一下，“我以前……”

她話說了半截。

陳嶼澤也沒再應聲。

到了小區門口時，姜輕禾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她手撐在車門處，剛想跟陳嶼澤說話，突然看見坐墊上的一抹紅色。

謝謝兩個字的音腔卡在喉嚨間一時發不出來，窘迫感爬上她的神經末梢，她愣住的神情，讓陳嶼澤也順着她的視線看下去。

姜輕禾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下意識就伸出手蓋住這片地方，動作刻意到陳嶼澤不注意這塊兒都難。

“……”

陳嶼澤淡淡的收回目光。

剛才兩人視線交織的一瞬，姜輕禾從他眼裡讀出了四個字。

——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