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快到晚上十點,小區外的輔路上依舊燈火通明,全是夜宵小攤,晚歸的年輕男女行色匆匆,也有人在滿街香氣中慢慢放慢腳步,選擇一家走去。
黑色牧馬人安靜的停在路邊,前車玻璃邊角處嵌着一張進京證,車主人帶着難掩的疲憊,風塵仆仆的來到林窈面前。
這個時候問“你怎麼來了”或是“找我有事嗎”,好像都有點裝傻充愣的刻意。
可是看看車,再看看他倦怠的臉,林窈傻傻的問:“開、開來的?”
“不然呢,這麼遠,走來嗎?”
他像是聽了個笑話,語調有點懶。
開過來要多久呢?
之前返京一票難求的時候,林窈查過自駕,得十幾個小時,外地車還得有進京證。
一周的時間,十幾個小時的路程,這期間,他有無數次機會可以調轉方向。
“那……挺累的。”到底在說什麼啊。
“嗯。”
“吃了嗎?”
這是什麼低級的寒暄套路。
“沒。”
林窈指向街邊,剛想說要不要吃點什麼,忽然想起他的胃病,應該不能随便吃路邊攤,可現在都快十點了,這邊也沒什麼正經餐廳。
“你……”
“能不能幫個忙?”
正在組織的語言被打斷,林窈的反應變得不太靈敏:“啊?哦,你說。”
十五分鐘後,被嚴絲合縫打包的電腦從車上搬進了林窈的出租屋。
林窈住帶衛浴的主卧,有足夠的位置借他存放。
“房子還沒定。其他都好說,電腦放酒店我不放心,借你的地方放兩天。”
林窈見過他的配置,的确不便宜,但更重要的是他話裡的信息。
“你來北京……工作?”
周仲霄把箱子往不礙事的位置推,站起來拍拍手,語氣像在模仿她:“不然來這……幹嘛?”
林窈的臉猛地漲熱,又在急劇飙升的氣性裡強行冷卻,社會人對“體面”的執着重新占領高地。
“你愛幹嘛幹嘛,與我無關。”
“還是有點關系的。”周仲霄沖她笑了笑:“明天陪我看個房子吧。”
“?”
林窈很想發那個攤手表情包給他——你要不要聽聽看自己在說什麼.jpg
“我為什麼要陪你看房子。”
周仲霄想了想,說:“因為我初來乍到,對這地方不太熟悉啊。”
他說的氣定神閑,理所當然,說的是過去,也是當下的事實,讓林窈有種失足踩進輪回的荒謬感。
他已經不是那個茫然彷徨的留守男孩,在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時需要誰領路熟悉,她也不再是那個天真無知的傻子,一門心思想要捂熱他。
林窈手指微握,發現還提着那份芋泥雪貝,拇指指甲摳了摳紙袋提繩,她擡手,岔開話題:“吃嗎?”
林窈住的主卧不小,除了床櫃子書桌,還有一張沙發和一個吃飯專用小圓桌。
窗戶是大落地正朝南,擺了個活動曬衣架,她剛回來還沒洗過大件衣服,隻挂了幾件内衣内褲,林窈一個大步過去,拉過窗簾連内衣帶曬架一起遮住。
周仲霄沒看那,他坐在沙發裡,面前的小圓桌上是已經拆開的芋泥雪貝。
雪貝綿中帶韌,奶香十足,淤泥無論甜度還是口感都剛剛好,周仲霄兩口一個,眨眼消下去兩個。
林窈靠着櫃子盯着電燒水壺,時而回頭看一眼,眼神跟路邊的野狗一樣。
那是她的周末獎勵。
這人也真是,不會吃了再來嗎!
一點客氣都不會講。
跟他很熟嗎?
屋外傳來一聲叮響,腹诽暫停。
她飛快出去,回來的時候把一盒叮好的熱牛奶放到桌上,靠回剛才的位置,一邊等水開一邊低頭刷手機。
林窈來北京幾年,不是因為腦子多好使人多精明而避免了租房騙局,僅僅隻是因為代瀾和林響不放心她,甯願多花點錢用來住也不能冒險。
她身邊被騙的多半是非房主私下轉租或者無良中介卷錢跑路,而她都是因為房子到期搬家,社會經驗真算不上太豐富。
要問問他嗎?
預算,朝向,供暖,電梯……
對了,通勤!
“你工作定了嗎?”
周仲霄面前的雪貝還剩兩顆卻沒再動,隻把牛奶喝完了:“定了。”
“哪裡?”
“望京附近,燃野視覺,你知道嗎?”
林窈一頓,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周仲霄看懂了這個眼神:“你也在望京?”
“……”
他拿出手機搜路線,看了一會兒說:“通勤會不會長了點?怎麼不住霍營?”
林窈發出一聲響亮的冷笑,“陛下怎麼不直接住望京呢?單間三千任君挑選。不過那邊未必有我這裡一半大,不朝南沒日照更别想有獨立衛浴!”
周仲霄這次沒有反駁,他收起手機,投來的目光疑似要捧殺她:“多待幾年果然不一樣,難怪能選到這麼好的地方。”
糟糕!
被他繞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