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便是如今的梁溫。
還真是,棘手啊。
梁溫分析了現下時局,一時也想不出個良計。
别的不說,但凡沾了欺君二字,便是誅九族的大罪,雖然原主這九族裡隻剩下她與祖母二人。
梁溫越想越精神,待理清了思緒,便聽到外邊傳來聲響。
“裴安可醒了?”這聲音一聽便是元寶口中的老夫人,也是她這副身子的祖母。
裴安是梁溫的字,也是她祖母取得。
“郎主還昏着。”元寶恭敬的答道。
梁溫聽着,還是得見梁老夫人一面。
如今諸事不明,單聽元寶一人之詞或許有失偏頗,還是要親眼見見才行。
随即輕咳出聲,外面聽到動靜,推門而入。
“裴安,你醒了?”人未至,聲先到。
燭台被點燃,梁溫也看清了來人是何模樣。
面相柔和,眼角有淚光,打眼瞧去便是個極為和善的,就是不知表裡是否如一。
“祖母。”梁溫安分的回答,她腦袋裡一片空空,也不知原主和梁老夫人平時是如何相處的。
梁老夫人給她掖了掖被角,握住她的手,痛心道:“苦了你了。”
梁溫遮掩住眼裡的探究:“孫兒沒事。”
梁老夫人看了身旁的仆婦一眼,那人便俯身帶着衆人退出。
梁溫看這架勢便知,她這祖母是有什麼私密話要說。
梁老夫人輕柔的撫了撫梁溫的鬓角:“好孩子,當年是祖母做錯了。”
梁溫不搭言,她還不清楚梁老夫人所道為何。
“祖母一時糊塗,竟真遮掩你的女子身份,将你養做男兒。”
梁溫這才出聲:“無事,我亦不差他們。”
梁老夫人聽見這話嘴角帶了兩分笑意,随後又苦澀說道:“我哪能不知,隻是到底受了身份禁锢,叫你藏着掖着,不能自在。”
“當年也是我魔障了,隻想着家中不能絕後,哪怕是假的也得有個男兒來接替我梁家,更是叫你走上了那吃人的官場要你調查你父親的死因。如今你遭逢劫難,祖母才知内心悔意啊。”
梁溫這才知,原主冒着殺頭風險走上科舉之路是為何,一個孝字壓身,她便沒有退路。
梁老夫人拭了抹淚:“裴安,你可怨我?”
梁溫對上她的眸子,随後搖頭:“不怨。”
她能再撿回一條命都要感謝上蒼了,哪裡會怨。
她是真不怨,但是原主怨不怨她便不清楚了。
梁老夫人眼裡含着喜意:“不怨就好,祖母也想明白了,以後你的想法最重要,不要再按着我給你謀劃的路子走了。”
梁溫順從的嗯了一聲。
傷口突然一陣劇痛,冷汗蹭的冒出,唇上那點血色又沒了。
梁老夫人眼神一緊,握着帕子給她擦拭:“傷了心脈,能撿回一條命都是上天開眼,這傷口不淺,你可有苦頭吃了。”
“還好,不是很疼。”隻能安慰,讓她寬心。
梁溫心頭湧上躁氣,露出疲倦來。
梁老夫人見狀又撫了撫她的手:“那你好好休息,祖母明天再來看你。”
她溫順開口:“祖母慢走。”
梁溫看着梁老夫人起身,緩步向外移去。
元寶端着藥來了,舀了一勺送到梁溫嘴邊,太過苦澀,梁溫制止了他,端起碗直接飲盡。
“出去吧,我倦了。”
如今始末都已明白,是該為将來做個打算,畢竟脖頸上還懸着“欺君”的刀呢。
她可沒多長出個腦袋用來活命。
還沒等她想出個對策來,身體卻先扛不住,這才沉沉睡去。
如此精心養了半個月,梁溫也能下床了,隻是刀口處瘙癢夾雜着疼痛,頗為難耐。
至于那群當街襲兇的鬧事者,如今都關進了獄中,襲擊朝廷官員可是掉腦袋的重罪。
祖母也日日來看望她,陪她說說話。
梁溫以前工作需要便須能說會道,現在不過是哄個老人家又有何難。
半月下來,也從祖母口中套出不少話來,倒是更加便于她僞裝。
她得維持着原主的人設,在這個陌生的朝代活下去。
梁溫這日起了個大早,想着去公堂學學處理公務,可不能在這上面露出馬腳。
剛用完早膳,将元寶調出門外,這才拿起那淺綠圓領袍衫換上,腰系銀銙帶,頭戴幞頭,下登烏皮六合靴。
身姿挺拔,配上那雌雄莫辨的面龐,倒真似少年郎。
才至公堂,便見那堂鼓被敲響。
這些日子倒是時時聽見這鼓聲,晨暮間隙都要響上三聲,起的不過就是一個提醒上衙和放衙的作用。
一紙訴狀遞至跟前,梁溫也摸清了,這是有案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