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有待查證。”
梁溫瞧他嘴角勾着笑,心裡不知作何感想。
沒成想,如今她也成了香饽饽。
一個兩個的,都找上了門。
都說盛京水深,可置身官場哪裡就有水淺的地方。
梁溫接着道:“上任縣令被查,幽州節度使與孫家的便利便沒了。而恰逢我走馬上任,他們自是要尋新的路子,而張家便是他們送給我的敲門磚,既叫我立穩了縣令的威名,又與我攀扯上了關系。”
心裡想通了,梁溫便更不悅了:“真真兒是好算計,他們怎麼就這麼笃定我會與他們同流合污。”
話落,便想通了:“是了,我雖無旁的親族,但祖母一人在我心中便是極為重要。”
梁溫想起元寶口中那個極為孝順的原主,若是他們以梁老夫人為要挾,原主一定不會不顧祖母安危。
可惜了,梁溫可不是個喜歡由人随意拿捏的。
她就隻想安生的活着,卻總有人想要将她往渾水裡拖。
怎麼就這般不長眼,她看起來很好搓扁揉圓嗎,也不怕引火燒身,屍骨無存。
梁溫懶得猜了,她還有傷在身,不宜憂慮過度:“他們之間的勾結你一清二楚,我又能起到什麼作用?”
蘇三的手落在輿圖上:“我說過,我要你查的是幽州軍饷被盜案。”
“你想知道這批軍饷的流向?”梁溫對上他的目光。
蘇三抱臂說道:“是,既然他們給了你投名狀,你便去會會他們,順便查清這批軍饷的流向。”
梁溫猜測他心中應有想法:“你是怎麼想的?”
蘇三擡手一扔,那塊被他折下的箭镞落在輿圖上,發出悶響。
梁溫撿起送到眼前細細查探,在箭铤的部位上摸到一塊小小的凸起——是個字。她不認得,但瞧着不像是本朝的字。
“你是懷疑,這批軍饷流向了關外?”既然不像是本朝的字,那邊隻能是關外的蠻夷。
蘇三為她解釋:“是,幽州和河東這樣地處邊界的疆域,自古以來出了多少叛賊。别的地界我都不擔心,唯獨幽州不行。幽州節度使與廢太子關系緊密,自太子被廢後他便多年未歸盛京,京中傳召也總有推脫之辭。”
梁溫對眼下的時局着實不了解:“聖上會允一個支持廢太子的官員任節度使重職。”
“聖上即位時他已是幽州節度使,手握兵權,賦稅可以不繳中央。再加上幽州時常有外敵來犯,需要一位将才來坐鎮,權衡利弊之下,幽州節度使的地位反倒更加穩固起來。他常年待在苦寒之地,向聖上求援的人是他,再加上廢太子一事,最是有可能起了反心的人選。”
梁溫聽明白了:“所以聖上明面上要刑部徹查軍饷被盜案,實則是要查清幽州節度使與境外是否有勾結。”
蘇三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嗯,如果幽州節度使僅僅與孫家密謀造反之事便還在聖上掌控之中,遲早會料理了他。但是幽州節度使真與境外勾結,那便是通敵叛國,變數太大,于我國而言或許是天大的禍事,容不得拖延。聖上年歲已大,自是不想将江山斷送在自己手裡。”
梁溫哪能聽不懂,聖上年歲大了,沒了年輕時的心氣兒,現下疑心重重,現下也越發昏聩了。
也是,要不然怎麼會連原主在大殿上那麼拙劣的僞裝都毫無懷疑呢。堂堂天子,卻被一女子糊弄的團團轉。
這要是讓他知曉,梁溫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眼下這人拿欺君之罪壓她算是壓到點子上了,一點反抗的餘力都沒有。
梁溫擡眼:“好,我便做你的耳目。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蘇三應的快:“可以,你說。”
梁溫将那輿圖收回木匣子裡:“先留着,還沒到用的時候。”
蘇三斜睨她一眼,唇角依舊挂着笑:“随你。”
“你打算如何做?”蘇三随意問了一嘴。
梁溫露出淺笑:“你也說了,如今他們将張家抛出來做餌就是為了引我上鈎,那我等着便是。我不急,該急得是他們才對。”
又補充道:“我什麼都不需要做,我隻當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了解,安安穩穩的當着我的縣令,他們會上門的。”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她不是那個蟬,也不是那個螳螂。
蘇三沒說什麼,隻留下一句:“你心裡有數便好。”
梁溫淡淡道:“我心中自是有數。”
話音一轉:“你呢?如今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你還不打算告知你的真實身份嗎?”
他笑出聲:“我姓蘇名瞿白,時任大理寺少卿。”
“還有,我沒騙你,我在家中确實行三。”
蘇瞿白湊近她:“梁娘子,我生性純良,從不欺人。”
随後沒在管梁溫臉色如何,推門走了。
梁溫看着他消失在眼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梁娘子……
這是他第二次這樣喚她。
混賬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