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逛逛這豐澤縣,看人也好,看景也好,随便什麼都行。
才出院門便撞上提着食盒的元寶,他低着頭沒瞧見門被打開,一個踉跄差點摔了。護好食盒穩住身子才朝她道:“郎主,這便用膳了,您要去哪啊?”
梁溫摸了摸食盒外壁,還是溫熱的。
“元寶,你知道市井裡哪家包子鋪好吃嗎?”
元寶搖頭,他平日裡用的飯菜都是府裡夥房做的,郎主受傷後便更不愛出門,幾次出門也很少帶他,他對外面也知之甚少。
“我知道。”梁溫已經将多餘的情緒收起,但言語間還能聽出愉悅。
“您知道?”元寶懵懵的,她怎麼知道的,梁老夫人要是知道郎主在外用不知名膳食又該念叨她了。
“知道。”
她又道:“将食盒送到偏房門口,我帶你去外面吃。”
元寶瞬間将所有煩惱疑惑抛在腦後,一聽梁溫要帶她出去,二話沒說便應聲跟着。
偏房的窗子不知何時開了,縫隙裡窺得見一雙狹長的眼。
待梁溫的身影消失,窗子才被放下,才有了些人氣的院子又空蕩下來。
梁溫他們走的急,元寶沒備車,兩人就這樣走着去了市井。
還是那個狹小的鋪面,僅僅擺的下兩張桌。
上次來時天色太暗,梁溫沒能瞧清,如今青天白日,整個鋪子都暴露在她眼前。
符老頭眼尖,一見她來便将沾了水漬的手在身上抹幹,迎上來。
“縣令來了。”他熱情招呼。
梁溫敞腿端坐:“嗯,老闆,兩屜肉包子。”
“好嘞,您等等,我去給您拿。”沒等符老頭去拿,一個嫩生俏麗的小娘子率先含着笑拿來了。
符老頭向梁溫介紹:“這是我收養的女兒,符杳。”
符杳瞧着不過十四五,樣貌倒是好,臉色紅潤,一雙杏眸含着水光,嘴角一勾便露出個笑窩來。
“養的好。”梁溫看向符杳的嫩白的手,沒有繭子,應是沒做過重活。
梁溫看那櫃角再沒别的身影,“符文華呢,怎麼沒瞧見他?”
“他去買墨了,應該快回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剛說完人就回來了。
符文華手裡提着油紙包,裡面應該裝着墨條。
元寶一直站在梁溫旁邊,看她與符家人交談,有些新奇的聽着。
“你們吃了嗎?”梁溫見他們人全了,問了一嘴。
“吃了,符杳給我們送飯來了。”符老頭背有些駝,每次與人對話便要仰脖,如今梁溫端坐着,倒是與他視線齊平了。
符杳一直沒開口,就隻是羞澀的笑,她的目光總是偷瞄到梁溫身上。
梁溫一轉眼就将她抓包:“符娘子在看什麼?”
她有一瞬慌張,開口卻隻吐出些不清晰的氣音,意識到自己沒法說話,她連忙擺動手臂。
梁溫察覺到異樣,倒沒說什麼,隻是看向符文華。
符文華摸了摸符杳的腦袋,“她說您好看,比女子都好看。”
梁溫失笑,這副樣貌确實不錯。
元寶與有榮焉:“那是,我家郎主探花出身,百家相求。”
符老頭也道:“縣令别見怪,符杳性子單純,她沒有别的意思。”
“不會。”
蒸屜還散着袅袅熱氣,符老頭怕打擾她:“縣令,您吃吧,包子涼了就不好吃了。”
“嗯。”梁溫還不餓,她就是來聊天的。
符家人,很有意思。
但她也怕麻煩他們,和元寶用了飯便交錢走人。
回程路上,元寶與她随意聊着:“郎主,您今日瞧着歡喜多了。”
梁溫反問道:“我平日一臉苦相嗎?”
元寶搖頭:“不,就是淡淡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梁溫逗他:“今日暢快,我還想吃酒呢。”
他眼睛登時睜大:“可使不得,要是讓老夫人知道,指定得念叨您。再說,您的傷還沒完全好呢。”
梁溫胸口的傷好的大差不差了,隻是留下了一道算不上猙獰的疤。
等到了縣衙門口,梁溫臉上便又收了情緒。
“元寶,你說活着算是自由嗎?”
“不知道。”
梁溫自覺沒有頂天的聰慧,卻也不愚笨。
元寶不知道給不了她答案,但又或許說任何人都給不了她答案。
何必非得求一個結果,活着便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