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每一步,都難走了。
“元寶,找幾個人來,将這些箱子放在地窖裡。”
“是。”
“然後你去祖母那裡要個懂賬的人,将地窖裡的東西登記造冊。”
“是。”
撂下話,梁溫頭也不回的去了書房,她坐在桌案旁,一筆又一筆的臨摹着。
她心中不靜。
她着了魔一般反複臨摹,等她反應過來時,屋内已經昏暗的緊了。
元寶罕見的沒來給她燃燭,梁溫推開門,撞上正往内趕的元寶。
“郎主,這是地窖的賬冊,已經詳細記載了。”元寶将手裡的東西遞給梁溫,随後入了屋子燃燭。
“去拿給祖母。”梁溫翻看了兩眼,又交給元寶。
“好。”
隔日,梁溫上衙處理公務便得了孫家的信兒。
衙役将書信送來時,她便見跟着來的還有一人。
“下官元岐,任命接任縣丞。”大堂上,書生打扮的男子一身銀紋錦袍,肩上背着包袱,手中的紙扇張開着,扇面上獨一個“義”字。
梁溫暫時沒管他,先将孫家的來信拆開了,單薄的紙張上就透露着眼前這個元岐是他們的人,安插在縣丞這個位子來協助她。
協助?
監視罷了。
梁溫看向元岐,他眼睛圓圓的,總給人一種值得被信任的感覺。
梁溫問了句廢話:“你叫元岐。”
“是,元寶的元,岐山的岐。我祖祖輩輩都姓元,所以我也姓元,又因我家在岐山發家,所以單名一個岐字。”元岐倒很活泛,逮住個話題就能聊下去,雖然是自顧自的。
梁溫對他名字的由來沒興趣:“以後你接替馬縣丞,有什麼不懂的事别問我,我也不知道,問主薄,他會幫你。”
元岐沒見過她這麼直接的人,很是新奇,但也秉持着分寸:“主薄是誰啊?”
花白着胡子的王主薄捧着一摞書冊走過來,路過他時從一摞書冊裡擡頭看他一眼,随後将一摞書冊抱到梁溫桌案上。
“縣令,前任縣令留下的東西都在這裡了。”随後轉過頭來,繞着元岐轉了幾圈:“我姓王,是豐澤縣的主薄,你要有什麼事就來找我。”
元岐拱手:“日後多指教。”
“嗯,你的位子在那兒。”王主薄給他指完,坐回自己的位子,接着處理手頭的事。
梁溫已經從那一摞書冊裡拿起一本翻看起來,元岐看了一圈,每個人都有事做,反倒是他閑着無所事事。
他落座,就那樣閑了一上午。
實在是無聊,午後他主動湊到梁溫身邊。
元岐合起扇子:“縣令,你有沒有什麼事吩咐?”
梁溫見他實在是閑,便讓衙役給他搬來一摞陳年的舊案。
“你按着年份将這些案卷整理歸檔,弄完後給我彙總。”
元岐看着那半人高的案卷,半晌說不出話來,他真是嘴欠啊。
閑着好啊,閑着可太好了。
他最愛閑着了。
梁溫暫時還沒想好怎樣安排元岐,但見他實在是閑的慌,免得他生事,便一連半個月都讓他歸檔案宗。
元岐現在一看到案卷就頭疼,每日苦着一張臉,幽怨的看着梁溫。
孫家将元岐送來後就沒了信兒,梁溫派人去孫家别院探查過,那裡的護衛消失了,孫家主君孫磊和孫有财回了盛京。
梁溫過了一段極為平靜的日子,日常上衙處理公務或者陪陪梁老夫人用膳聊天,偶爾還會上街和符家人随便聊聊。
當初和符杳見面時梁溫便覺她與别人不同,後來再接觸才發現她是個啞女,口不能言。但她被符老頭和符文華護的很好,整個人單純的很,有點怕生,羞羞澀澀的。
留下紙條的蘇瞿白也沒能如約而歸,梁溫院中又隻剩下她和元寶。
梁溫院中那棵原本隻是抽嫩芽的野桃樹,如今已長滿翠綠繁茂的葉子。
梁溫過的自在,唯一不舒心的便是她來了癸水,這個她差點徹底忽略的東西。
這個身子因着前些日子保命喝了些極為寒涼的藥材,近幾月來都沒來月信。梁溫諸事加身也沒能想起來這件事喚人調養,等她真來時痛的隻能唇色發白的忍着。
梁老夫人聞訊,立馬帶着姜嶽衡趕來了,梁溫不出意料的被訓責了一番。
老老實實的喝藥調養溫補,屋裡漸漸又蔓延着苦味兒,梁溫實在是懶得聞,加上近日漸暖,就讓元寶将桌案擺到院子裡那棵野桃樹下。
樹上結了花苞,三兩天過去就開了個全,風一拂過,總是要落下點粉白的花瓣來。
梁溫也減了衣袍,換上更加輕薄的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