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了半個時辰,衛雲颍微微蹙眉,有了醒的前兆。
垂落在身側的手動了,沈巍尋到握住,輕聲道了句:“阿雲。”
衛雲颍緩緩睜開眼,眼神還有些渙散,過了片刻才回過神來,她看着眼前的情景,無悲無喜的問了句:“我又犯病了?”
“沒事的。”沈巍将她抱入懷中,輕聲安慰着。
“我昨晚夢到皇兄了。”衛雲颍在沈巍頸窩裡輕蹭:“我還夢到那個孩子了。”
沈巍不說話了,隻是用寬大的手扶着她的頭發,一下又一下。
“好些年過去了,居然還能夢到。”衛雲颍自顧自說着,也不管沈巍有沒有聽。
“餓不餓?”沈巍打算轉移她的注意力,但他失敗了。
“皇兄在對我笑,他在摸我的頭。”衛雲颍從水裡抽出自己的手,指尖挑下一縷沈巍耳後的碎發,在指尖纏繞。
“還有那個孩子,我見到他了。”衛雲颍突然起身,看向他,眼裡赤坦真誠:“真的,隻是醒來便記不得他的樣貌了,隻記得他很白,随你。”
“嗯。”沈巍随她折騰。
衛雲颍又把頭窩回她的頸窩:“若是當年他出生了,現在也是個挺拔的兒郎了。”她比劃着:“應當和你一樣高,說不定比你還高些。”
“嗯。”沈巍面上應和,水下的手卻緊握成拳,攥的生緊。
“阿雲,他們在那邊過的很好。”他哄道。
衛雲颍信了:“當然,皇兄最疼我了,他的親外甥當然會好好照顧。”
衛雲颍興奮勁漸漸褪下,又昏昏沉沉的窩在他的身上睡過去,沈巍知道,這是桶中的藥起了效用。
他抱着懷中的人,眉眼中的冷冽與強硬不再,克制的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再等等,很快就有人會去給你皇兄做伴了。
桶中的水有些溫了,房門被敲響:“主君,柳醫女說可以了。”
是崔嬷嬷。
“嗯。”沈巍抱着人起身,嘩嘩的水順着流下,他将人放在床榻上,拿着幹淨的棉布擦拭着她的身子。
一刻鐘後,穿戴整齊的沈巍将人帶回主屋,蓋好棉被後就被下屬叫走了。
臨走前,沈巍又給崔嬷嬷交代幾句。
柳薇是在沈巍走後才進的屋,她才進屋,便對上了衛雲颍的目光,與之前瘋癫或懵懂的眼神都不一樣。
這一次,她是完全清醒的。
柳薇扶她靠起,又給她把脈。
衛雲颍溫溫柔柔的笑着,看着柳薇為她檢查身體。
“沒事了。”柳薇将她的袖口整理好。
“本就沒什麼大事,瘋一陣兒就清醒了。”衛雲颍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坐在小杌上。
柳薇順着她的意,“沒這樣的道理,生病了就要治,哪裡會自己好。”
“好,你是大夫,聽你的。”衛雲颍話語也溫柔,慢聲細語的。
“沈巍呢?”她問道。
“應當是回練兵場了,那裡最近總生事端。”
衛雲颍唇邊的笑意淡了些:“關外的人越來越忍不住了,這才幾年,就忘了痛。”
“最近我身子不爽利,沒怎麼接觸外界的事,你同我講講。”
柳薇開口:“我上衙狀告了張家。”
“應該的,依你的性子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柳薇接着道:“孫家與新上任的縣令搭上線了。”
“元岐嗎?”
柳薇搖頭:“不是,是盛京派來的探花郎,梁溫。”
“姓梁,我怎麼沒聽過?盛京的人嗎?”
“是,他父親是梁旭川。”柳薇與衛雲颍對視着。
“梁旭川,他啊。”衛雲颍笑了一聲:“這是為了他父親來的。”
“不一定,梁溫上任後沒追查過他父親的事。”
“那就稀奇了。”衛雲颍有點想見這個新上任的縣令。
她又問:“那元岐呢?”
“被安插到了縣丞的位子上,前任縣丞被梁溫弄下去了。”
衛雲颍不問了,有些事情淺嘗軋止就行了,知道太多沒什麼好處。
柳薇遲疑片刻:“夫人,那梁溫……”
“先看看,要是能用,就幫她一把。要是個拎不清的,就看她自己的造化。”衛雲颍累了,柳薇陪着又聊了幾句便躺下睡了。
柳薇在她睡沉後才起身,與崔嬷嬷交代幾句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