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靠的太近了,鼻息噴灑在頸側,泛出一片酥麻癢意。
“嗯。”梁溫後退一步,保持着自認為最安全的距離。
“梁溫,不要怕。把它當成你的敲門磚,我會保你。”蘇瞿白收回手,意猶未盡的撚了撚指腹,直至殘存的溫度褪去。
梁溫心中茫然叢生:“蘇瞿白,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蘇瞿白語氣溫柔,耐心的等着。
“每個人接近或者付出都是有目的的,你呢?你的目的又是什麼?”梁溫眼中有些渴求和疑惑,直接問道:“你為什麼幫我?你又要向我索要什麼報酬?”
“人生哪來那麼多為什麼,想幫就幫了。”蘇瞿白眉梢輕挑:“梁溫,我從來都是随心而動。”
話落,房門被敲響,元寶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郎主,牛青來尋您了。”
梁溫嗯了一聲,推開門時轉頭對着他道:“蘇瞿白,我好像又重新認識了你一遍。”
蘇瞿白唇角勾起。
梁溫才出院門,便見到了守在那裡的牛青:“怎麼了?”
“縣令,劉元找您。”
梁溫一時沒想起來是誰,想了好一會兒才道:“他找我?”
“嗯,我去牢獄關押嫌犯時他伸手拽住我的衣角,吵着鬧着要見您。說是有什麼要事要說,我怕耽擱便來内院尋您了。”
“張章呢?他還老實嗎?”梁溫順帶着想起了張員外,問了一嘴。
“嗯,整日對着窗子望天,沒什麼别的動作。”牛青得了梁溫的令,對于張員外看顧的緊。
“走吧,我們去瞧瞧。”
梁溫走在前,牛青跟在她身後。
遼闊的天空中,潔白的信鴿一路飛至梁溫院中,正正好好的停落在書房窗沿上。
蘇瞿白取下信鴿腿上綁着的紙條,看完後便用火折子燒了個幹淨。
在窗邊矗立半晌,才冷笑出聲:“還真是不安分啊。”
右手攥緊窗沿,指骨棱角分明,指尖泛着青白。
縣衙牢獄。
門口的獄卒見到梁溫推開門,除了守門的獄卒,其餘一行人皆跟在她身後,一同進入。
昏暗潮濕的甬道,撲面而來是陳舊的腐朽味兒和常年不散的血腥氣,細細聽去,還有窸窸窣窣的咯吱聲。
極為瘆人。
一行人踩在冰涼的地上,錯雜的腳步聲在空蕩的環境中愈發明顯。兩旁的牢房被鐵鍊鎖的結實,獄中穿着白色囚服的犯人紛紛起身,湊到牢房邊,神色陰森不定的看着她。
梁溫就這樣頂着犯人的目光,一路坦蕩的走到裡側的牢房。
劉元頭發亂糟糟的垂在頸側,身上的囚服沾染了灰塵,背對着梁溫,靠着灰黑的牆,窩坐在稻草杆兒上。
梁溫隻留下牛青一人,讓獄卒拿出鑰匙後便屏退他們。
劉元聽到動靜,指尖收緊,僵硬的身子動起來,骨縫發出咔咔的聲響。
這間牢房是用來審犯人用的,牆體兩邊挂着各樣的刑具,上面是洗不清的幹涸的血迹。
關押他的牢房并不是這間,而是往外走十幾米處,張章旁邊的牢房。
“見過縣令。”晦澀的聲音響起,劉元站起身撥弄着頭發,露出一張滄桑的臉來。
一臉死氣,梁溫看他那雙眼,竟看不到一點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你找我來何事?”
劉元看向梁溫旁邊的牛青,不語。
“牛青,你先下去。”梁溫順着他的意,屏退了牛青。
牛青一臉警惕的看着劉元:“縣令,我得在。”
“放心吧,我就說幾句話,不會對梁縣令怎樣的。他對我來說,也算是恩人。”劉元見狀,解釋道。
牛青還是不動,梁溫再次道:“下去吧,他不會傷我。”
牛青這才走人,待他走遠,劉元才走近。
他腳上戴了鐐铐,鎖鍊拖在地上發出悶響。
梁溫也湊近了些,劉元這才低着聲音贅述。
他每多說一個字,梁溫的臉色便沉一分。
劉元說完,很是自覺的拉開距離:“梁縣令,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
“嗯。”梁溫向外走去,劉元也背過身去,繼續窩在那堆稻草杆兒裡。
才走了幾步,梁溫停住了腳步:“好好活着,以後說不定得用你。”
頓了一下,又道:“你妻子也不希望現在在下面見到你。”
劉元睜開眼,愣了許久,才癡狂的笑起來。
笑聲回蕩在封閉的牢獄中,經久不散。
他眼角流下淚來,活着,無非是行屍走肉般留在世間。
當然得活着,他得帶着他妻子的那份一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