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時不是沒起過疑心,但随後上任縣令刺殺元岐的事讓他分了心,後來元岐也安分,做事不拖沓,疑心便漸漸放下了。
哪裡成想,這一切都可能隻是他們布的局。
“去查,查清楚他們之間所有的往來。”沈巍顧及着衛雲颍的身子,隻能吩咐孫磊去做,而他轉身便和崔嬷嬷走了。
孫磊冷哼一聲,也離開了沈府。
關山北,徐良和徐光啟的人搜尋着,半個山頭都被他們翻遍了,也沒找到他們二人半個影子。
徐良看着旁邊的徐光啟,怕他誤事,便道:“刺史,此地已經巡查的差不多了,還沒找到人,想必是兇多吉少了,您身上淋了雨,又被追殺,身心損耗巨大,不如先走,我們接着搜查。”
徐光啟搖搖頭,固執的站在原地。
心裡不像面上表現出來的平靜,明明答應了别人要将她安全帶回,卻沒想到出了這檔子事。
徐良眯了眯眼,見他不肯動便沒再說什麼。
他的視線落在徐光啟發白的唇和潮紅的臉上,心裡悶嗤一聲,想必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徐光啟能忍,主要是怕徐良他們使壞。
但下一秒,徐光啟突然捂住自己的頭,恍恍惚惚的向徐良身上倒去。
徐良一把接住,顯些有點撐不住。
徐光啟年輕時算的上俊美,但終究年華逝去,身上滋生贅肉,整個人很是不輕,壓的徐良腰背一彎。
但他面上還是表露憂色,關切的問道:“刺史,您怎麼了?”
“我頭暈,你扶着我點。”徐光啟又用了點力氣壓在他身上,“想必是年紀大了,又淋了點雨,身體吃不消了。”
“唉,年紀大了就這點不好,不禁抗啊。”徐光啟感歎開口,看向徐良又道:“你以後可不能像我這樣,到老了也不能松懈,得一直動動。”
還年輕的壯漢徐良:“……”
他閉了閉眼,忽略了徐光啟的話:“我帶您回去吧,那裡有大夫,給您瞧瞧。”
“行吧。”徐光啟也不堅持了。
“讓他們也都走吧,這地方就這麼大,來開回回搜查也沒什麼用,還不如去别的地方找找,興許梁溫和元岐半路逃去了别處呢。”徐光啟又開口,沒等徐良下令,便轉頭看向他們,“都走,去别的地方搜查,務必要找到梁縣令和元縣丞。”
徐光啟的人自是不必說,一聽他開口立馬走人。徐良的人看向他,見他沒什麼異議便也跟着往山下撤。
徐光啟走時還往旁邊的方向看了看,最後靠在徐良身上,嘴中時不時哼唧幾聲。
除了徐光啟,其實的人都默認梁溫已經死了,關山北就這麼大,能藏人的地方不多。
這樣搜查都找不到他們的身影,多半是掉落山崖了,而那山崖千丈高,一眼忘不到底,怎麼可能活得下來。
此時天色已晚,雨後的夜幕格外出彩,星星點點綴在上面,近圓的月發着淡淡的光輝。
幾百人朝着山下走去,彙集在一起的火把成了蜿蜒曲折的河,烈焰鑄就的河,異常亮眼。
直到關山北再也見不到一點火光,靜谧無聲時,密林裡走出一個人來。
一身勁服,頭上戴着鬥笠,腰間别的長刀,身姿挺拔的向外走着。
他直直的走向崖邊,然後頓住腳步,向下望。
黑。
無邊無際的黑。
下面隐約可見濃濃的霧氣,偶爾還會有寒鴉的鳴響,格外凄清,蕭索。
他握在刀柄上的手越發用力,随後沿着山崖邊俯身探查。
直到走到邊緣,他蹲下來,濕漉漉的泥土上殘存着半截腳印。
很不清晰。
腳印的邊上還有幾根藤蔓,一路蜿蜒而下,隐在那濃霧中。
除此外,他還撿到一瓶藥,上面封着口,字迹被雨水沖刷,模糊成一團,看不清楚。
他沒再管别的,握住藤蔓,踩在崖邊,一點點往下爬。
整個人傾斜着,頭上的鬥笠晃晃悠悠,最終掉落,露出一張臉來。
狹長的眸,殷紅的唇,透着淩厲的眉峰。
是蘇瞿白。
冷白的手緊緊握住粗壯的藤蔓,漸漸的,整個身影越發渺小,最終被黑暗吞噬,不見人影。
崖邊的腳印被他用手抹掉,整個關山北再次陷入沉寂中。
而此時,崖壁上某塊凸起的平地上,瘦弱的身影蜷縮成一團。
胸腔有微弱的起伏,她的身邊停留着幾隻寒鴉,時不時轉動腦袋,漆黑的眼睛卻一直停在她身上。
就等着她死去,好将她吞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