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瞿白……
孱弱的呼吸供給不上,梁溫眼前發黑,又看不到他了。
突然很想笑,還是撐不住了。
眼角有淚留下,梁溫也分辨不出那是什麼淚。
不甘有之,遺憾有之,難過有之,怨過有之……太多了,多到她分不出來。
她幹脆的閉上眼,就這樣吧,好好睡一覺。
但下一秒,腰背處探進一隻手,她的上半身被扶起,落入一個不算溫暖的胸膛。
“梁溫,别睡。”
耳邊是蘇瞿白的低吼,他怎麼那麼兇呢。
“不許睡,睜開眼看看我。”蘇瞿白一隻手拽住藤蔓,另一隻手摟住梁溫,雙腿跪在凸起平地的邊緣,搖搖欲墜。
蘇瞿白彎着腰起身,想要将梁溫挪動到背上,但卻發展她的手緊緊攥着樹幹。
他用力卻怎麼也拽不開,隻能一點一點撬開她的指縫,血迹已經幹涸,十指相扣間被刮落。
然後蘇瞿白立刻探查了她身上其餘的傷口,背上紅腫的地方已經青紫,左小腿的傷口處理的及時,身上應該有多處擦傷,但都不算嚴重。
蘇瞿白摸上梁溫的臉、脖頸、手以及裸露的小腿,太涼了。
将外衣脫下,把梁溫整個人圍起來,背過身将她背在背上,割下一截藤蔓将她牢牢的捆在身上。
蘇瞿白踩在平地邊緣,手繞着藤蔓向下慢慢走,這裡的崖底有坡度,隻是常年霧氣籠罩,泥土太過濕滑,走的時候要小心些。
他邊往下落,邊開口喚醒梁溫。
“梁溫,别睡了。”
“盛京那邊我已經去信給太子,正好趁着這次回盛京見他,我都安排好了。”
“沈巍和孫磊那邊動靜也不小,為了找你和元岐,整個關山差點翻了個遍。”
梁溫還是沒睜眼,蘇瞿白喘着粗氣緩了緩身形。
“梁溫,你不是很在意你的祖母嗎?孫磊已經派人将縣衙給圍了,如果你真的在意你的祖母,就趕緊醒過來。孫磊和沈巍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清楚,為了你的祖母,你也得醒過來。”
梁溫搭在蘇瞿白肩膀上的手指動了動,蘇瞿白見有用連忙接着說道:“還有你的屬下牛青,現在也在沈巍的地盤。”
“梁溫,還有我呢。”
蘇瞿白有一瞬卡頓:“我本來都出了幽州地界了,聽了消息快馬趕回來,馬都廢了兩匹,又下了這千丈高的山崖,整整一天一夜。給我個面子,别睡了。”
見她還沒有動靜,蘇瞿白心中有些發緊:“不看我的面子,看在兩匹馬的份上,别睡了。”
“那麼多人等着你回去呢,你不是最怕死的嗎?怎麼甘心折在這兒,啊?”
蘇瞿白聲音有些發顫,卻依舊溫和,手上的動作卻快了起來。
他常年耍刀,手上有厚厚的繭子,此時繭子被藤蔓磨平,生出水泡來。
“馬上你就自由了,梁溫,你聽見了嗎?”
“對了,你還欠我一次賭約呢,你欠我的賭約還沒分出勝負呢。”
“你怎麼敢的?”
他斷斷續續說着,語言逐漸混亂,自己也不知道再說着什麼。
“梁溫,我後悔了。”
“我不應該把你拉進來的,你就應該好好做你的縣令。”
“對了,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知道你是女子嗎?”
“你難道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得知你墜崖的消息嗎?”
“你怎麼這麼狠心……”
他話音未落,一隻手虛虛掩住他的唇,溫熱的唇和冰涼的手掌貼在一起,脖頸處有微弱的氣息噴灑出。
他聽見梁溫的聲音了,尾音含着笑,像是再笑他。
“蘇瞿白,你好煩啊。”
聲音透着虛弱,含含糊糊的,但蘇瞿白就是聽得一清二楚。
蘇瞿白向下爬的動作頓了頓,然後梗着喉嚨道:“這輩子,隻煩你。”
梁溫恹恹的,垂着眼,在蘇瞿白的頸窩蹭了蹭。
好暖和啊。
她每次觸碰到蘇瞿白時,都覺得他身上的體溫很高,燙人。
周身被蘇瞿白的氣息包裹着,一呼一吸之間都是。
梁溫收回手,捏了捏蘇瞿白的耳尖,涼涼的。
索性用手掌将他的耳朵捂起來,蘇瞿白沒管她。
但下一秒,他愣愣的頓住了,腳下差點一滑,腳底有泥土墜下去。
“蘇瞿白,那個賭約有結果了。”
“我認輸了。”
“恭喜你,你赢了。”
短短幾句話,蘇瞿白的眼睛突然就紅了。
“你說真的?”
他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我認輸了。”
“蘇瞿白,你聽清楚了嗎?我說,我認輸了。”
梁溫輸的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