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她吩咐,就有長了心眼的丫鬟出去了。
腳踩在積雪上,發出窸窣的響動。
她提着燈籠,映的小臉細膩雪白。
夜色越發濃了,丫鬟心裡不知怎得有些發緊。
冬日是黑的早些,但也不至于沒了掃灑的仆從,如今靜悄悄的,讓人害怕的緊。
就在她往前走時,看見轉角處有一道冷光閃過。
臉上有些生疑,躊躇着向那裡走去,嘴裡還念叨着:“有人嗎?”
走的近了,看見垂下來的衣擺,是府上灑掃仆從的衣袍,也不害怕了。
邊走邊道:“今日雪這樣大,怎麼沒将小道掃出來,老夫人若是想出來走動走動摔了怎麼辦。這樣辦事,若是被管事知道了,定是要罰你們的月俸。”
見沒有動靜,她蹙眉上前:“還不出來,偷懶睡着了?”
還沒到,她就看到雪地上蜿蜒流來的血迹,丫鬟瞬間白了臉,顫顫巍巍擡起頭,對上了一群蒙着面的人。
眼睛瞪得滴溜圓,還沒出聲就見一道刀光自脖頸前劃過,血迹順着劃痕流下,那個丫鬟直挺挺的倒在雪地裡,眼裡還倒映着他們的身影。
紛紛揚揚的雪飄下,很快覆蓋了她大半身子。
那群人分散離去後,他們身後遮掩的角落便赤坦坦露出來,十幾個人堆在一塊,身下的血與丫鬟的血彙在一起。
丫鬟提着的燈籠傾倒,燭火燒掉罩子,又蔓延到她身上,最後這一角全都起了火。
袅袅的煙混在雪中,越升越高。
不隻是這處起了火,内院偏僻處都起了火星,數道飄渺的煙消散在天地間。
與此處的沉寂不同,梁老夫人的屋子滿是歡笑。
“春杏怎麼這樣慢,元寶你快去催催。”劉嬷嬷突然想起來出去大半天還沒趕回來的丫鬟,碰了碰旁邊的元寶。
元寶最怕劉嬷嬷了,一聽這話,二話沒說就掀簾出去了。
掀簾的手還沒放下,就呆愣在半空,看着冒頭的火和煙驚在原地,像是失聲了一般。
“起……起火了。”元寶反應過來趕忙朝裡面喊道:“快滅火,起火了。”
衆人一聽急忙往外走,将門口堵了個嚴實。
火焰越來越大,蔓延的極快,濃煙嗆人,熏得人眼睛疼。
就在衆人想要喊人滅火時,高牆飛下數道身影,手中的刀皆殘存着血迹。
二話沒說便提刀向他們砍來,元寶這次反應快起來:“走,帶老夫人去郎主院子裡。”
元寶一行人向外退去,将梁老夫人護在裡面。
這裡都是沒見過什麼場面的丫鬟還有些許小厮,見到這場景吓的臉都白了,口中時不時有刺耳的尖叫聲。
元寶心髒砰砰亂跳,顧不上規矩體面,拉着梁老夫人的手腕就狂跑。
尖叫聲,逃竄聲,烈火燃燒殆盡的聲音全都傳入他的耳中,但他來不及反應,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不能讓老夫人出事。
郎主還得等着老夫人呢。
不能出事,絕對不能出事。
老夫人是郎主唯一一個親人了,若是沒了,郎主會崩潰的。
姜嶽衡拿着護具抵抗着,四處逃竄躲避刀光。
小厮和丫鬟們倒是護主,也沒丢下梁老夫人獨自逃離。
梁溫的院子與梁老夫人的院子還是有些距離的,元寶才帶着老夫人逃至一半,就見到角落裡橫死的仆從。
驚懼,惶恐統統抛在腦後,劉嬷嬷和元寶一起帶着梁老夫人跑,身後姜嶽衡的身影不見。
就在踏上梁溫院中時,身後的人追了上來,劉嬷嬷含淚拿開了老夫人的手,将院門關上抵抗着:“元寶,帶老夫人走。”
梁老夫人跑的眼前滿是黑影,身後的所有聲音都聽不清了,隻覺得胸口翻湧。
劉嬷嬷對上他們就像是螳臂擋車,長刀刺入,濕漉漉的血便順着刀尖流下。
她睜着眼,看着梁老夫人的背影,眼角的淚流下來。
幽州的風雪好大,她想回家了。
好冷啊……
元寶聽到了動靜,自知逃不過,隻得站住身:“老夫人,你快走。”
然而他們誰都走不了,地窖的石蓋已經打開了,但沒等下去,鋒利的刀便迎來了。
元寶躲閃不及,被一刀捅像腹部,劇痛襲來。
又被人踹了一腳,倒在不遠處,嘴角的血才流下。
他護不住了。
郎主會失望的吧。
圓溜溜的眼滿是遺恨,再沒有以往的生機和活泛。
梁老夫人上了歲數,身子本就不能折騰,也沒有反抗之力。
被一腳踹向地窖,漆黑幽寂的地窖有着冰渣,随後弓箭被拉開,一箭射出。
火光沖天,縣衙邊上的屋子都熄了燈。
風雪漸大,将所有都掩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