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塞羅那的夏,并不炎熱。因為地中海氣候,常年有海風滋潤,即使在七月,也隻有二十多度。邱以文今年剛結束高考,便抑制不住一顆想撒野的心,提前半年就偷偷定了機票,一個人跑來巴塞羅那玩。
吃過晚飯,她蕩着悠閑地步子,散步到了民宿附近的一家鬥牛博物館。
但是鬥牛這項運動因為太殘忍,巴塞羅那這邊應動物保護協會的要求,已經取締很多年了。這裡說是博物館,倒不如說是一座鬥牛場地遺址。
邱以文走進這座鬥牛場,滿眼都是好奇。最中間一大塊地是鬥牛的場地和觀衆席。旁邊圍繞了幾個牛欄,樓上還有一些小屋,陳列着一些鬥牛的服飾和配件之類的展覽品。
觀衆席本來應該從二樓進入,但樓梯狹窄陡峭,已經封掉了。遊客要進入參觀得從當初牛或者鬥牛士進場的通道走才行。
往前又遛了兩圈,邱以文驚奇地發現這遺址裡居然開了一個小賣部。邱以文好奇地進去瞅了瞅,一個老太太在櫃台裡無聊地打着扇子。見到邱以文,忙站起來,熱情地把東西推到邱以文面前,霹靂吧啦地介紹起來。
也是,這地方本就不是什麼著名景點,一年到頭也沒幾個遊客,難怪老太太這麼熱情了。
可惜老太太不會說英文,邱以文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老太太推銷的物品也無非是印了鬥牛士圖案和巴塞羅那字樣的T恤,冰箱貼,之類的擺件,對比起價格,它們并沒有特别吸引人。
老太太見邱以文并不怎麼感興趣的樣子,有些着急,拉着她去看另一個櫃子。
邱以文眼前一亮。
這個櫃子上放的是一打海報,上面都印這鬥牛士的威武身姿,底部有日期和一些文字,右下角還有簽名,大概是圖上鬥牛士簽的。
比起冰箱貼,還是這個比較有意義。
老太太看邱以文來了精神,話匣子又打開了,好像是在介紹這些鬥牛士。
“他們大概是很出名吧”,邱以文這麼想着,把海報翻開慢慢挑選。
當翻到最底下那種海報時,邱以文愣住了。
如果說其他海報上的圖案像是印上去的,這張的圖案更像是畫上去的一樣。紙張略厚,泛黃,像是放了很多年一樣。
最最重要的是,其他海報上的日期都是19xx年,20xx年,這張海報的日期居然标的是1719年。
距今整整三百年诶!
老太太看到這張海報,愣了一下,突然又興奮起來,說的話比前面加起來都多。
她具體說了什麼邱以文不知道,但她捕捉到了一個她知道的單詞。
“Muerto”,死的意思。
說着說着,老太太歎了一口氣,有些傷感地回頭走掉了。
其實,邱以文并非對西班牙語一竅不通,高二的時候她上過西語選修課。不過隻上了一個學期,本來也沒學很多東西,再加上高考一年沒碰西語,她已經快忘幹淨了。
論起她的西語水平,大概是“I’m fine,thank you ,and you?”的程度吧。
不過看情況,這個鬥牛士離世時可能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邱以文對這張海報還挺感興趣,把它買下裝進了包裡。
這個博物館能參觀的地方很少,都是圍在鬥牛場周邊。邱以文出了小賣部,沒走幾步又看到了一個入口。
這是一個牛入場的通道,頂上是厚實的水泥,走進去有一股陰冷的感覺。
邱以文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紅色的圍欄圍住鬥牛場,通道出口兩扇紅色木門半掩。陽光斜照進來,灑在木門上,紅得透亮。
此時整個鬥牛場就隻有邱以文一個人,那股蕭索和滄桑之感越發濃烈起來。四周靜悄悄的,隻有将落的日光依舊耀眼。
邱以文情不自禁地緩緩踏出,站在了沙地上。
陽光,突然在邱以文踏入的那一瞬間瘋狂扭曲起來,緊接着,她周身的景物也舞動起來,世界突然變得像老舊電視的雪花屏一樣。
一陣眩暈感襲來。
好似隻有一瞬,又好似過了很久。
突然,巨大的歡呼聲在邱以文耳邊炸開。她忍不住捂緊了耳朵。慌忙擺脫掉那眩暈感,邱以文定睛一看。
眼前本應空空蕩蕩賓客位上卻座無虛席,不知從哪裡出現的人們揮舞着手裡的扇子,手絹,瘋狂地歡呼呐喊。聲音層層疊疊,如浪潮搬襲來。
她被眼前的熱鬧晃花了眼,這當是她想象中這頭牛場的鼎盛模樣。
但是他們又在為什麼歡呼?
想到這裡,邱以文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朝場中看去。果然,她看到了場中那殊死搏鬥的一人一牛。
又是一陣風吹過來,比以往都強烈的風将邱以文的裙子吹得呼呼作響。
風刮地十分持久。透過風,她看到那隻牛不知何時正對着她,在距她不足五十米的地方牛眼通紅,喘着粗氣。
邱以文臉色陡然蒼白,她下意識地猛地向後跑去。
但是,剛剛還開着的門,卻不知在何時以及關閉了。門後,是另一頭兇猛的牛,死死地盯着邱以文。
而身後的牛居然擺脫了鬥牛士的糾纏,朝她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