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會結束後,邱以文錘着肩膀,拖着疲憊的身軀爬上了回程的馬車。
平日裡疏于運動的她,今天一晚上跳了好幾場舞,現在隻感覺身心俱疲,困意直沖天靈蓋。
車上早就被衆位夫人小姐送來的禮物堆滿了。邱以文一個翻身,四仰八叉地躺在了禮物堆裡,露出了一聲滿足的歎息。
嘿嘿,終于脫離貧窮的範疇喽。
邱以文心裡都盤算好了,她先還一部分給巴布洛,另一部分等明天早上,她去看看哪裡可以租房子。類似何塞這樣的事情,最好還是不要再發生的好。
就當邱以文在心裡盤算要怎麼打點她的小金庫時,馬車的簾子突然被掀開。邱以文一個鯉魚打挺坐好,卻見巴布洛正探頭進來,随即更是整個身子都彎進了馬車,坐到了邱以文身邊。
“你怎麼來了?”邱以文有些詫異。這輛馬車是今晚阿曼羅小姐借給她用的,并不是巴布洛慣用的那一輛。他倆今天可以一人一輛馬車回去,不用擠在一輛裡面。
但巴布洛沒有理會邱以文,他反而問道:
“你真的要搬出去嗎?”
邱以文有些奇怪。“是啊,”她說,“你今天不也是這麼想的嗎?”
巴布洛搖搖頭。
“你今天的表現真的很出彩,”他說,“等着吧,過不了幾天,那些小姐們就會向你下訂單做衣服了。”
“真的嗎!”邱以文瞪大了眼睛。“會這麼快就來找我下訂單?我還以為要等好久呢。”
“當然,時尚的風向變得很快的,”巴布洛輕笑道:“到時候,你就不用去教堂彈琴啦,好好畫設計稿吧。”
“但你為什麼看起來很不高興的樣子?”
邱以文怔怔地看着巴布洛,他雖然笑着,但臉上的笑意卻并未到達眼底。
躺在他眼底的好像是......惋惜。
惋惜?
“你不希望我搬出去?也不希望我擁有自己謀生的手段?”
邱以文是個藏不住事的人,或者說在意的事情憋在心裡,她會非常難受。
所以明知道這個問題或許她不該問,但她還是問了出來。
“我不知道。”巴布洛眼中罕見的流露出一絲迷茫,“我隻是覺得,你沒有必要這麼辛苦。”
“我又不會短你吃喝。”
“但我不相信你能這樣永遠養着我。”邱以文微微皺眉。
他是在養寵物嗎?
什麼叫不會短她吃喝?
“我的生活需求也不是隻在家裡吃吃喝喝而已。”邱以文的目光變得凝重起來,原本微微斜靠在椅背上的身子也坐直了。
她看向巴布洛,正色道:“我很感激你能在我最狼狽的時候收留我,但如果我一直都得依靠你來生活的話,我會非常沒有安全感。
“所以我希望有一天,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巴布洛默不作聲了,他似乎在思索着什麼。空氣裡隻剩下馬車滴滴答答的腳步聲。
良久後,巴布洛的聲音有些啞:“四個月前,你還需要用鏡子和泡茶來讨我歡心。”
“你讨我歡心,我保障你的生活。女人不都是這樣的嗎?我做錯了什麼嗎?”
邱以文怔住了。
她沒有想到,在她眼裡再正常不過的道理,在巴布洛眼裡居然成為了無法理解的存在。
這就是時代的參差嗎?
在這裡,不管是伊莎貝拉夫人,還是阿曼羅小姐。他們看起來光鮮亮麗,在舞會上也能擁有自己的發言權。但她們的身前,都是有男人擋着在的。
伊莎貝拉的身前有佩德羅,阿曼羅小姐的身前有奧蘇納家族。她們所有的權利,都得經過身前男人們的允許。
那她身前有誰?或許在其他人眼中,站在她身前的是巴布洛。
但她不希望身前有個人擋着她,不希望做什麼事都要獲得一個不相關的人的“允許”。
“不是這樣的,”她說,“女人才不是都這樣的,誰說女人就一定要靠别人生活了?”
“巴布洛,我很感激你,我把你看作我最珍貴的朋友。但我不是一隻隻能靠你養活的寵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