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邱以文想休息,但心裡一直是一團亂麻,怎麼也放松不下來。歎了一口氣,她突然想起來佩德羅白天來找過他。
來找她做什麼呢?或許佩德羅會有一些什麼辦法。想到這兒,她忙披上外套,穿過一條街,敲響了佩德羅家的門。
佩德羅和邱以文的房子當初都是阿曼羅介紹的地方,相隔的并不遠。隻是佩德羅經常跑業務的話,也不一定會在家,邱以文這會兒隻是想碰碰運氣罷了。
但她的運氣還不錯,這會兒佩德羅還真在家。屋裡亮着蠟燭,似乎是佩德羅在專門等她。
邱以文敲開房門,就被屋裡傳出來的煙圈嗆得咳嗽了好幾聲。佩德羅叼着一支煙鬥,以一種“你可終于來了”的眼神看着邱以文。
邱以文也不想廢話,她站在門口,開門見山的問:“你是不是也看到隔壁街上開的那家店了?那家與我們店很像的。”
佩德羅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煙圈,點點頭。然後他轉身就進了屋裡,在沙發上癱坐下來。
“你怎麼想?”佩德羅問。
邱以文踟蹰了一下,腳步在門口晃了晃,但還是沒有邁進去。她站在門邊,想了一下,道:“我想看看對方店裡都賣了些什麼,能吸引到這麼多客人。”
“但是我不方便去看,因為我在那家店裡看到我們曾經的店員了,我懷疑是他洩露出去的。如果我、或者店裡其他的店員去的話,就會很容易被發現的。”
佩德羅滅掉了手裡的煙鬥,“那我去吧,沒幾個店員認識我。”他揮了揮拳頭,“我倒要看看是誰在跟我搶生意。”
......
第二天一早,邱以文才剛到店,桌上就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商品。看了佩德羅要比她想象的更着急。
邱以文将這些從隔壁店買來的東西拿起來,左瞧瞧,又看看,最終得出結論:
确實仿得很像。
買回來的多是些手帕,針線包,香囊,粗麻裙子等物品,但是仿造的“中國珍寶”商品的形制和繡花圖案。“瓷器”也是用差不多的方式做的,本土的泥胚和燒制手法加中國傳統的彩繪圖案,并且種類更加齊全。有些佩德羅進口不了,或者數量有限的釉瓶、大型雕塑瓷等,他們換個胚子想怎麼燒怎麼燒。隻要圖案和模樣不變,那就是一樣的。
香薰、精油等也沒放過。最新的臘梅花味兒沒有仿,但其他味道的倒是仿了個遍,連包裝都沒改。
“但是他們賣的很便宜,價格隻有我們店裡的一半還不到。”佩德羅不耐煩地用手指敲着桌子。材料用便宜的,又不用承擔運輸費用,價格當然可以賣的很便宜。
即便是質量次一點,但這個市場既然已經被打開了,那就不會沒有銷路的。
邱以文一手托着臉,一手默默摩擦着從隔壁店買來的陶瓷盤子。盤子的上色不是很均勻,質感也沒有很細膩。但邱以文此刻卻生出了一絲别樣的感情。
“那既然這麼說,對面的客戶群體與我們的客戶群體,其實并不是同一撥人,對吧?”邱以文緩緩道。她知道自己的客人都有哪些人,雖然小部分是不差錢的貴族,大部分是擁有一定财富的市民,但70%但營業額其實都來自于貴族的夫人小姐們。
但隔壁店卻不太一樣,它的目标客人更偏向于市民和生活沒有那麼富裕的平民人家。
粗布麻衣,土胚瓷器原本就是他們日常生活裡常用的物品,現在換了一個新鮮的圖案,他們就算購買也不會有額外的生活壓力。
“那要不......就算了吧。”
“其實他們也不會太影響我們的生意的。能讓更多人用上物美價廉的東西,我覺得也不錯。”
佩德羅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邱以文。“就這麼算了?他們用的很多圖案都是你畫的啊,你就這麼拱手送人,不心疼嗎?”
當然不可能是不心疼的。雖然有過改良,想到自己的圖案被别人拿去賣,邱以文當然會有一種自家孩子被偷了的感覺。
“但你不覺得,他們做的東西更貼合本地的使用習慣嗎?”邱以文拿起一對陶瓷刀叉,上面還畫着青花瓷的花紋。隻不過這個藍色不是很顯眼,也不像是青花瓷的藍色,看起來像是用一種名叫菘藍的植物染料染的。這種染料便宜量大,成本低廉。
邱以文把那把刀叉舉到佩德羅眼前:“你看,我們就沒法進口到青花瓷的刀叉,也沒辦法自己燒制。”
邱以文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她不想中國的文化和物品隻在上流階層流通。如果可以讓大部分平民都用得起,這難道不是一件傳播文化的好事嗎?
最最重要的是,如果中國的文化或者物品在西班牙的流傳度和接受度變高,那麼她在這個社會上行走,也會變得更加容易。
“不如我們去商量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雙赢的法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