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地獄的,該是那些人,而不是我們自己。
很久很久,薛譽都沒有回話,柳鳳隻能感受到紗布在創口上一圈圈纏繞,間隙,有溫熱鼻息噴在背脊上。
“小譽譽?”柳鳳喚了一聲,“生氣了?我隻是打個比方,并沒有說你是老鼠的意思。”
“我沒生氣。柳鳳,我想好了,我要離開這裡。”薛譽語氣堅定。
這麼快就決定了嗎……
人與人終有一别,“挺好的,願你前程似錦。何時動身?”
雖說有些不明原因的傷感,但事情說開了,柳鳳還是為他高興的。
薛譽卻沒有回答,而是問道:“你願意和我一同去嗎?”
“我?”柳鳳轉過身,垂下頭看了眼自己的裹肚,慌忙将外衫穿好。
“嗯。魏知縣說你是個寶貝,若你我聯手……”
柳鳳打了個寒顫,雖然知曉不是那個意思,但那一句寶貝,還是把自己給惡心壞了。
但怎麼說呢?自己确實是個寶貝,十幾年的刑警不是白幹的。
魏天還是有眼光。
若要自己跟着薛譽去華岩縣,自然是好的。
一來能攀上魏天這條線,二來,離臨州府越近,便離真相也越近。
柳鳳“啪”地一下猛拍在薛譽腿上,“我願意!”
她目光灼灼,流光溢彩,站起身來回踱步,忽地停下,對薛譽笑道:“我想好了,以後你我二人聯手,名字便叫鳳譽同舟。”
……
“這名字也不是非起不可的。”
薛譽将二人的決定以書信方式寄給了魏知縣,隻是璞縣畢竟有些感情,尚還有人情世故需要處理。
魏天那裡也需要打點一番。
幾人相約來年春天,共赴華岩。
暑往寒來,璞縣又恢複了以往的安甯,那兩個轟動一時的案子,被人茶餘飯後談論了一段時日。
在這兩個案子中,與杜凱通奸的李冉,死于自己丈夫之手。親手殺害自己娘子的周銘清,最終也死在杜凱手中。而杜凱,被斬首示衆,為自己犯下的罪行付出了生命。
葉瑩雖并未受到律法的懲處,可她心灰意冷,在璞縣也再沒臉待下去,收拾行囊悄然離開。
犯了錯的人,都得到了報應,唯獨季秀英,成了最無辜的犧牲者。
可人總是健忘的,很快,他們都會被遺忘在時間的長河裡。
柳鳳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了起來,雖然還是時不時做噩夢,但習慣了以後,每次醒來,阖上眼還能繼續睡着。
這副孱弱的身子她是受夠了,便每日起身,順帶拉着薛譽,一同強身健體。
璞縣的冬天有些長,但過得也很快。
柳鳳和薛譽二人過了個簡單又不簡約的年,稍不留神的功夫,嫩芽便爬上了枯枝。
也許是待在一起的時間久了,柳鳳覺得與薛譽更有默契了。
一個眼神,一個動作,甚至都不用說話,便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若能這樣一輩子,倒也不錯。
當這樣的念頭冒出來時,柳鳳被自己吓了一跳。
*
春暖花開,離三人約定時節近了。
可柳鳳左等右等,卻一直沒等來魏知縣的消息。
柳鳳心裡暗道不妙,大意了,這魏天該不會是個畫餅的吧?
“我們被魏天給騙了?”柳鳳皺着眉問薛譽,筷子都快在碗底戳出了一個洞。
薛譽搖搖頭,“魏知縣不是那樣的人。”
“既然決定離開,不如直接殺去華岩縣,看看他魏天到底在搞什麼鬼?”柳鳳建議。
薛譽應下,二人收拾了一番,三日後出發。
當薛家的大門在二人面前緩緩關上,他們相視一笑,坐上了馬車。
再見,璞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