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鳳冷笑了兩聲,她朝薛譽走近兩步,盯着他的眼睛不說話。
“你看我幹嘛?”
“我看你是不是有毛病!”
柳鳳眯起眼,用指關節敲了敲薛譽的前額,“聽聽這腦袋裡晃蕩晃蕩的聲音,還真是進水了。”
“你也知道他有家庭?你也知道他年紀比我大許多?我不過在推案上與他合拍,便以為我對他有意?”
薛譽一聽,喜上眉梢,“所以,我猜錯了?”
“何止是錯了,簡直錯得離譜。你是戀愛腦嗎?”
“戀愛腦是為何物……”薛譽被柳鳳的靠近逼得步步後退。
“就是上縣學喜歡教谕,當下人喜歡主子,考取功名當了官喜歡同僚或是上級。”
“官場皆是男子,哪裡來的喜歡一說?”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倆孤男寡女住在一起這麼久,還一同驗屍推案,如此合拍,你怎麼從來沒想過我會喜歡你啊?”
薛譽不再後退,他呆立在原地,腦子“轟”地一聲,一片空白。
柳鳳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她想給自己一個巴掌,讓你快人快語,說的些什麼胡話。
又見薛譽的臉越來越紅,心中暗道不妙,不是吧,這人難道真的想過我喜歡他?
薛譽的嘴唇動了動,“你我合拍嗎?”
“當然。你驗屍我推案,我們是一個團隊,誰也缺不了誰。但是,方才我……我就是舉個例子啊,隻是在此事上合拍,男女的感情上,你别對号入座。”柳鳳撇過臉不敢看薛譽。
薛譽臉上的紅暈漸漸退去,甚至變得有些蒼白,他點點頭,“我明白。”
她對魏天無意便好,至于我自己,如今這樣的身份以及背負的一切,我也不該奢望的。
二人一路無話,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
氣氛有些尴尬,柳鳳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咕叫了起來。
沉默被打破,薛譽歎了口氣,“你坐會兒,我給你弄點吃的。”
柳鳳“唔”了一聲,搬了條椅子在桑樹下坐下。
時辰尚早,但似乎快要下雨了,天陰沉沉的,黑得厲害。
薛譽進屋,點了盞油燈。
那油燈照映着他,在屋門上糊着的絲綿紙上投下身影。
他大約是背對着屋門,可臉卻微微側過來。
柳鳳忍不住擡手,在那剪影上描摹起薛譽的輪廓。
可那剪影不老實,一會兒單手撐着四方桌,另一隻修長的手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
一會兒仰頭,将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喉結上下滾動,每一下都讓柳鳳的心跳漏了一拍。
喝完水,薛譽走至床邊,将腰間系帶緩緩解開,外衫褪下。
柳鳳咽了咽口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不能再看了,不能再看了。
她撇開眼,卻在這一瞬間,又看向了屋門上的剪影。
影子?
皮影?
那晚看到的孩童身影,會不會是皮影?
柳鳳猛地從椅子上彈起身,大步走去,推開屋門。
薛譽轉頭,他身着裡衣,外衫淩亂,加上眼裡的驚恐,讓柳鳳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她輕咳一聲,偏過臉來,“我不是故意的。你快将外衫穿好,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片刻後,腳步聲響起,薛譽在四方桌旁坐下,“有什麼要事?你說吧。”
“我想我知道那晚的孩童身影是怎麼一回事了。”
“薛譽,你幫我找個梯子來。”
薛譽照做,柳鳳将梯子架在發現孩童腳印的連廊旁。
“你要爬上去?”薛譽問道,他不明白柳鳳究竟在幹什麼。
柳鳳朝他一笑,點點頭,薛譽還沒反應過來,柳鳳已經三兩步上了屋頂。
“小心些。”薛譽在下方擡頭喊道。
“放心吧。”
柳鳳邊說,邊彎腰細細查看屋頂的瓦片。
夜裡大雨,發現孩童身影和腳印時,雨已經停了,應當還有未被洗刷幹淨的腳印。
果然,柳鳳在瓦片上,發現了人的腳印。
而連廊上,有一排瓦片,似乎被人動過。
柳鳳拿着片瓦片快速從屋頂下來,她欣喜道:“找到了。”
薛譽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你别賣關子了,那孩童身影到底是什麼?你拿着片瓦楞做什麼?”
“那晚的孩童身影,不是人,是皮影。兇手那晚用琴鳥發出孩童的凄厲啼哭聲,将我從睡夢中驚醒。後在連廊屋頂上将成排的瓦片掀開,并将準備好的皮影人用絲線墜下。”
“皮影人随着兇手在屋頂的跑動和操作而快步向前,夜裡的月光很亮,将皮影人透過窗戶的絲綿紙照到我眼裡,便成了小孩兒的模樣。”
“我方才,在瓦片上發現了人的腳印,還有連廊上方,有一排瓦片被人動過,應當是被掀開又放了回去。”
薛譽跟着柳鳳的思緒一步步将謎題解開。
但他還有一點沒有明白,“那孩童的雨水腳印是如何造成的?”
“此人應當有一對孩童腳印的模型,沾了水以後鍊接在皮影人的腳下,利用重力,在地上踩出腳印。所以,受力不均,那腳印才會有些深淺不一,甚至是有些模糊。”
“如今,找到瓦片上腳印的主人,便能找到真兇!”柳鳳将瓦片舉起,瓦片上,一個清晰的腳印映入薛譽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