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
“千真萬确。”
柳鳳見薛譽說得誠懇,倒也覺得有這種可能,“姑且信你一回。”
“那時我仿佛被困在一個黑暗的屋子裡,那屋子沒有邊界,也走不出去。是你那句話,給暗無天日的屋子撕開了一道口子,我就這樣,循着你的聲音,找到了出口。”
“這麼神奇?是哪句話?”
薛譽緩緩站起,盯着柳鳳的臉,緩緩說道:“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薛譽步步靠近,柳鳳步步後退。
退無可退後,她雙頰燒得通紅,慌忙捂着自己的耳朵,“别說了别說了,你這人……怎麼不知羞恥呢?”
正說着,那邊魏夫人走來,“薛譽,柳風,快來,馬上要開始了。”
薛譽點點頭,對柳鳳說道:“走吧。”
“開始了?什麼開始了。”柳鳳方才便在疑惑,這群人聚集在一塊是幹什麼?
“自然是甯祿和和餘瑩瑩的葬禮開始了。”
……
難怪,整個府上都是白色的裝飾,下人們也穿得素白。
畢竟是昌州首富的獨子,餘氏的實力也不容小觑,喪事辦得很是宏大。
陸陸續續從外頭來了許多人,對着死者父母說“節哀”。
府上還請了哭喪的,那哭聲一波三折,九曲十八彎。
柳鳳根本沒心思去管這些,隻是跟着薛譽,站着過個場。
她腦子裡,全都是方才薛譽那一句句“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好不容易冷卻下來的臉頰,又燒了起來。
真的是要瘋了,當時就是太傷心了,又仗着薛譽根本聽不見,說了些膩膩歪歪的話。
現在想起來,隻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啊!!!!!”柳鳳忍不住大吼了一聲。
本以為哭喪的聲音夠大,能掩蓋一二,卻沒想到,時機未把握好,哭喪聲忽然戛然而止,整個甯府,回蕩着柳鳳蕩氣回腸的尖叫聲。
衆人紛紛轉頭尋找聲音的來源,在看到柳鳳後,歎了口氣,點點頭。
“能為我兒如此哭喊一場,也是他的福氣了!”甯理感歎。
“當真是胸襟寬廣,當初老爺那樣對他,他卻以德報怨,用這樣的方式,表達自己的哀思啊……”有下人竊竊私語。
……
我不是我沒有。
一整場下來,耗費了許多時間。
薛譽本就帶着傷,剛剛轉醒,有些撐不住,柳鳳攙着他往屋子裡走,“你和他們什麼交情?何必來參加。”
“終究住着在他們府上,請了魏知州,我怎好推辭?”
“還不是因為他們才讓你受了牽連?不讓你好好養身子還如此折磨你,難不成想送你下去陪他那好大兒啊?”柳鳳翻着白眼,聲音沒有減輕。
“不說了,當心被人聽去。”
正走着,忽有尖銳的聲音從後頭傳來,“站住站住!”
柳鳳一咯噔,方才也就是嘴快抱怨了兩句,不會真被人聽去了吧?畢竟剛剛白發人送黑發人,不好刺激他們。
柳鳳讪笑着回頭,“主要薛仵作太虛了,我這不是那個……”
話還沒說完,她才看清,朝自己奔走而來的是個穿着白色麻衣,頭戴白布的婦人。
“你跑那麼快做什麼?”
“敢問這位大娘,您找我何事啊?”
哭喪的大娘笑着将柳鳳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怪瘦弱的,沒想到竟是塊材料。”
“什麼材料啊……”
“你是甯府的下人吧?這裡沒别人,咱就大方地說,你家老爺和夫人都走了,你們這個家也就散了。過不了幾日,家中的下人呐,統統都得發賣!我看你挺适合做我們這行的,怎麼樣?來和我幹嗎?掙的錢,可不比在甯府當下人差。”
柳鳳目瞪口呆,是什麼,讓大娘相中了自己。
“我方才聽見你那一嗓子,當真是清脆嘹亮,最是适合哭喪不過了。”
柳鳳哭喪着臉,“大娘,謝謝你賞識,暫時不用了。”
“怎麼?看不起我們這行當?”
“那倒不是,我倆也算是同行。你用哭聲送逝者上路,我找出兇手讓逝者瞑目。殊途同歸。”
大娘一愣,慌張低下身子,“哎喲喲,竟是個官老爺,失敬失敬。”
說罷,倉惶走遠。
薛譽在一旁憋笑憋得難受,大娘一走,他終于痛痛快快笑了出來,卻也牽動了傷口,大口地咳了起來。
柳鳳皺着眉輕撫他後背,“自己還虛着呢,别笑了。你這樣如何受得住開棺驗屍啊?”
“開棺驗屍?”
二人走至屋子,柳鳳将薛譽安頓靠坐在榻上,給他遞了一杯溫水,“是啊,我想讓你開季筱美的棺,重新驗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