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至一無人小巷,柳鳳才堪堪将手從薛譽溫熱的掌心中抽出。
她揶揄道:“薛仵作若想要娶妻,想嫁給你的娘子可少不了。單憑你這張臉和如今在昌州城的名聲,那排隊的小娘子都得繞昌州河一圈吧?”
薛譽朝柳鳳邁進一步,空着的手将她柳腰一攬,聲音低沉道:“那你呢?”
“我……我什麼?”柳鳳踉跄後退幾步,被逼至牆角,擡眼是薛譽近在咫尺的俏臉。
不過是想逗逗薛譽,卻沒想到反被他弄了個面紅耳赤。
“你會去排隊嗎?”
柳鳳擡手在薛譽胸前輕輕一推,有些不悅,“原來我也得排隊。”
薛譽輕聲一笑,“自然。”
“既然我不是薛仵作唯一的選擇,這隊,我不排也罷。”
“聽我把話說完。”薛譽拉住想要走開的柳鳳,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說道:“我會對每一位排隊的小娘子說,我薛某中意的是柳鳳柳娘子。若柳娘子不願,薛某甯可終生不娶。”
柳鳳臉上愠怒的表情慢慢收斂,有些竊喜又有些害羞,“費那麼多口舌做什麼?”
“因為我想讓全昌州城的人都知曉,我薛譽,隻心悅于你一人。”
面上的紅霞更甚。
平日裡看着淡漠隐忍之人,在說一些讓人羞紅了臉的話這件事上,倒是無師自通。
上回是,這回也是。
柳鳳嘟嘟囔囔小聲道:“好了好了,我知曉了。時間不早了快回去給我煲湯喝。”
“是,娘子。”
柳鳳呼吸一滞,還沒反應過來,薛譽改口道:“柳娘子。”
柳鳳被這麼一出弄得心裡癢癢的,有些刻意地與薛譽保持着距離。
可薛譽就是寸步不離,緊跟在身側。
二人一路無話,靜靜地走在人群中。
此時天空中的陰霾已然褪去。
一縷溫和的夕陽從破開的雲層中透出柔光。
那光芒灑在地面上,灑在人的身上,連同着内心都變得柔軟了起來。
漸漸地,柳鳳平靜了下來,她用餘光偷偷瞥了眼身側的薛譽。
隻見他悠然拎着包好的豬肚,一邊惬意地亦步亦趨往前走,一邊側目瞧一瞧自己。
他臉上帶着餍足的笑意,似乎這樣的日子,便是他這輩子夢寐以求的。
柳鳳收回餘光,抿了抿嘴,忽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感。
若是往後餘生,都有此人相伴左右,足矣。
她悄悄挪動步伐,朝薛譽身邊靠了靠,又向前邁了幾大步,轉過頭朝薛譽莞爾一笑,“薛譽,我餓了,咱們走快些。”
薛譽點點頭笑道:“好。”
回到府上,薛譽便開始着手準備煲湯。
豬肚來回翻洗,倒是費了一番功夫。
洗淨後,薛譽将其切成差不多大小的長條狀。
柳鳳幫着燒了一鍋熱水,水中放入姜片和花椒,将切好的豬肚下到水裡焯燙了一遍,去除腥味。
緊接着,鍋中倒油,将蔥、姜、花椒炒香,再倒入豬肚煸炒一會兒。
最後注水,沸騰後加薏米、蓮子、紅棗、枸杞,小火慢炖。
陶土色的砂鍋裡傳來“咕嘟咕嘟”的沸騰聲,白色的霧氣向上蒸騰,小廚房裡彌漫了豬肚的香氣,和紅棗的甜味。
柳鳳從未覺得如此饑腸辘辘,等濃香軟爛的豬肚湯端上桌的時候,她迫不及待盛了一碗,差點被燙着。
“小心些,剛出鍋還燙着。”薛譽歎了口氣提醒。
“這誰忍得住啊。”
一碗熱湯下肚,柳鳳額間已是汗珠密布。
出了身汗,胃裡舒坦了,身體也舒坦了,心裡更是暖暖的。
今日不論是監刑,亦或是到州院獄中查看王大力死亡現場,又或是在牛利民曾經的屠宰場轉了一圈,盡是些血腥之事。
身上不免沾染了些味道。
吃飽喝足,二人各自回屋,痛痛快快沐浴了一番。
柳鳳洗淨後,身上松松垮垮披了件衣衫,正坐在鏡子前給自己絞發,忽響起了敲門聲。
“柳鳳。”是薛譽的聲音。
柳鳳沒多想,起身小碎步給他開了門。
天色已然暗了下來,今日天氣涼爽,也不沉悶。
門一推開,外頭清爽的空氣和陣陣蟬鳴蛙叫聲便一齊湧了進來。
“你……”薛譽蓦地轉過臉,将房門關上,留了條縫,“快将衣裳穿好,外頭涼,别凍着。”
從門縫往外看,柳鳳依稀能看見他紅了的耳根。
逗弄的心思愈盛。
“找我何事?”
“無事。就是想問問你胃裡可舒服了些?”
“好多了,就是覺着人還有些累。”
“……那便早些歇息。”
“可我頭發還濕着,不然……”說着,柳鳳将半掩的門推開,“你給我絞發吧?”
夜風湧來,将柳鳳額間的碎發吹亂,又将她身上松垮的衣衫吹散。
薛譽轉回頭,便能看到隐約顯現的光潔肩膀和繡着花的心衣。
喉結上下滾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