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靠坐在馬車上的,不是别人,卻是在牛利民的案子中被革了職的劉兵。
“怎麼是你?”
這幾日搬運行囊時,柳鳳和薛譽都見過那馬夫,并非劉兵。
劉兵忙喊了一聲“東子”,院子裡走出一個人,正是馬夫于東。
劉兵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們别誤會。東子是我幹活的時候認識的,前幾日我聽州院獄的人說你們要走,閑聊的時候便說起。東子以為你倆是去辦差,聽我這麼一說這才知曉你們是要離開昌州。我一聽是東子駕馬車帶你們去徽州,便央求他讓我代勞。”
“牛利民那件事兒,多虧了柳公子,我娘才無事,這大恩大德我想着這回再不報,怕是往後都沒有機會了。”
柳鳳和薛譽對視了一眼後,柳鳳說道:“劉哥太客氣了,不過是我們職責所在,真的無需放在心上。你母親身體可還好?”
“承蒙柳公子關心,家母身子尚可。”
“那你應當多在你母親身邊陪着她,讓她享享福的。這徽州雖說也不遠,可來回少說小半個月,你母親無人照顧,可怎麼辦?”
劉兵擺擺手,“無妨,如今母親身子骨尚可。況且,有東子幫我照顧着。這回帶你們去徽州,母親也極贊成的。”
“你們放心,徽州我去過幾回,這路我熟。”
于東也在一旁頻頻點頭,“柳公子薛公子,你們就讓兵哥了了這樁心願吧,嬸子我會照顧好的,你們放心吧。”
柳鳳歎了一口氣,時間耽誤不得,若劉兵執意要送,那便遂了他意吧。
“那……走吧?”薛譽說道,将柳鳳扶上馬車,緊接着往後環顧了一眼,長腿一擡,跟着上了馬車。
而魏府那頭,張媽幹完手中的活,想起來柳鳳的話,往她房裡去。
四方的茶桌上放着一個香囊,便是柳鳳随身帶着的那個,“鳳”字被拆了一橫,變成了“柳風”。
張媽搖搖頭,“怎麼把這個給忘帶了。”
說罷,拿起收好在櫃子裡。
四方桌上擺放着一個茶盤,茶盤上擺着一個豆青色的茶壺,和兩個冰裂紋的小茶盞。
張媽将倒扣的茶盞翻過來,翻來覆去地看也沒看到什麼破口。
茶壺也裡外檢查了一番,什麼都沒瞧出來。
“這可奇怪了,莫不是柳公子看走眼了?罷了,反正也要換一套,沒破便留着以後再用。”張媽嘴裡念叨着,忽地瞥見茶盤一角似乎壓着什麼東西,像是一張紙。
她端起茶盤,一封書信就在眼前。
信封上寫着“柳鳳薛譽留”。
張媽疑惑,心裡頭有些忐忑,她慌忙拆開信封,剛看了兩行,便大驚失色。
她快步走出柳鳳的屋子,差了個人去州衙詢問,又派人趕去城門口。
可她心裡隐約也知曉,大約是趕不上的了。
張媽頹然坐下,細細看起了信中的内容。
大緻便是說的二人已然離開了昌州,往臨州府的方向去,讓張媽别派人追了。
州衙那邊也打點好了,路上的行囊和盤纏也帶夠了,讓張媽千萬别擔心。
此番決定是二人深思熟慮做出的,與李知州無關。
因為有些私人恩怨要處理,一直沒告訴魏郎中和夫人隻是怕将他二人卷入其中,希望夫人和魏郎中不要氣惱。
若是有緣,興許在臨州府也能相見,屆時會把一切真相告訴他們。
等私事處理好,定會回昌州找張媽。
“怎麼會這樣……”張媽喃喃道。
前往州衙的下人很快就回來了,果不其然,柳鳳和薛譽已經交代好一切,隻是魏府上下仆役無人知曉罷了。
而城門外,一打聽,二人的馬車已經駛離有一會兒了。
張媽知曉追上了也勸不回,便差人将此信和香囊快馬加鞭送給魏郎中,“将此信和物件送至徽州知州府,算算日子老爺應當到徽州了。他們會在徽州待上兩日休整,切記要快!”
馬匹沒日沒夜地跑,終于将信送到了魏天的手中。
這日,魏天和鄭婉甯正在徽州知州兼江南東路提點刑獄司黃尋江安排的府邸中休憩,準備第二日重新啟程前往臨州,卻等來了這樣一封信。
魏天和鄭婉甯并未感覺到愠怒,而是有些擔心。
柳鳳和薛譽在信中雖然沒有寫清楚到底是何私人恩怨非得前往臨州,但魏天明白,此時正是自己升遷的關鍵時刻,卷入一些不必要的私人恩怨,于己于柳風他們,都沒有好處。
若是能在臨州府站穩腳跟,還能幫上一二。
鄭氏滿臉愁容,“這……到底是何恩怨啊,怎不告訴我們?他二人無依無靠的,告訴我們興許還能幫上忙,怎麼這樣傻。”
魏天沉吟了片刻,說道:“算算時日,他們應當在往臨州府去的路上,也不知走的哪條道。”
說罷,便安排下去,一撥人馬往回走,看看能否遇上,剩下的跟着魏天,不等到明日了,一個時辰後出發。
到了臨州府,着人在城門處看着點,若是見着柳鳳和薛譽,即刻來報。
徽州本就要離開,不過提前了大半日,倒是沒什麼行囊好收拾的。
鄭氏手裡攥着香囊,一口氣接着一口氣地歎着。
魏天也忍不住跟着歎了口氣,歎完忙說道:“夫人啊,你能不能别歎氣了,你看我這……哎呀,你也别太擔心,我這不派人去尋了嗎?他二人作伴前往臨州府,你大可放寬心。況且,柳風和薛譽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就是獨自前往,也定能安全抵達。”
“我就是忍不住,我早就把他倆當做家中的小輩了。”鄭氏邊說邊摩挲着手裡的香囊。
“诶?老爺,風兒這個香囊不太佩戴,我原先見過幾眼,倒是沒太在意,如今細看,倒是難得的精緻。”
“料子也是上好的,花樣也好看。但有些太柔和了,像是女子送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