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歎了口氣,用手肘推了推薛譽,“要麼,咱倆幫個忙?”
黃尋江臉上有些挂不住,自己麾下的官吏也就這點能耐,倒是比不上昌州的了。
但他也不是個意氣用事之人,知曉此時驗屍為重,便走至柳鳳和薛譽跟前,謙遜地拱手低頭,“還請二位幫忙。”
柳鳳笑眯眯将薛譽拽起,“好說,好說。”
彭仵作帶了背箱來,此時室内已經點燃了皂角和蒼術,柳鳳和薛譽戴上鹿皮手套和口巾,口含蘇合香圓,對視後微微颔首,走至屍體旁。
屍身筆直地貼着磚石,“應當有什麼綁着的。”柳鳳說道。
可她伸手探進去摸尋,卻沒有摸到。
薛譽想了想,“可能是粘在磚石上的,用的糯米灰漿。試試将衣物剝除。”
說罷便将屍體身上已經髒污破損的衣物解開。
果然,屍身開始晃動。
二人合力,終于将屍體搬出,放在地上鋪就的草席上。
“好像是個男子。”
薛譽此話一出,黃掌櫃灰白的臉上稍微有了點血色。
“男子?也就是說,定不是玉瑤妹妹?那還有希望!那還有希望!”
沒人理會他。
想要查明身份和死因,自然需要驗屍。
可屍體上爬滿了蛆蟲,腐肉和臭水混合在一起,無從下手。
薛譽從後院打了一桶水,将屍體皮肉洗淨。
黃尋江輕咳了幾聲,“多謝二位,還請移步,讓我們彭仵作驗屍。”
屍首面部腐壞得較為嚴重,皮肉已經被啃食得所剩無幾。
剝脫下來的衣裳看着是粗布麻衣,并不精緻,屍體周圍也沒有找到女子的首飾,因此薛譽才會初步判斷是個男子。
但究竟如何,還需詳細檢驗。
彭見山緩過神來,細細驗屍唱報,一旁的書吏配合着。
“屍體骨頭色白,頭頂至耳部及腦後顱骨共八片。不錯,是個男子。”在摸到後腦勺處時,彭見山的手抖了抖,片刻後緩緩道:“顱腦後右側有一處凸起的疤痕,疤痕四周皮肉色青黑,死者此處生前應受到過重傷。”
“何處?”黃知州一愣,向前兩步,大聲向彭見山詢問道。
“顱……腦後右側。”有什麼問題嗎?彭見山低頭又細細地檢查了一番。
“不會錯的,就是顱腦後右側,生前曾受過重傷,這傷口形狀,像是用形狀不規整的石塊所傷。”
“黃知州,此特征不多見,單憑這一點興許就可以查明死者身份。”
黃尋江沉着臉,緩緩轉向掌櫃的,隻見黃掌櫃面色也極差,他想起身,但是卻雙腿一軟,跌坐回椅子上。
他顫抖着開口,“也許隻是巧合?徽州城這麼大,顱腦後右側受過傷的,又不止君和一個。”
一旦有了點線索,所有的特征便都會指向那個人。
黃尋江越看屍首的外形越像李君和。
彭見山繼續驗屍。
每個人似乎都在期待着,查驗出來的特征能證明死者不是李君和。
否則,鄭玉瑤的死,就徹底斷了線索。
可往往事與願違。
死者雙手的皮肉尚還完好,右手指關節處的凹陷和痕迹可以推斷,此人常年握筆。
經仵作檢驗,死者死亡時間約為十日前的醜時,死因為殺傷,傷口在脖頸處,失血過多而亡。
但柱子内未見大量血迹,應當是死後被悄悄帶至此處藏屍的。
大量的特征都指向李君和,但黃掌櫃卻一口咬定不是。
“十日前?不可能是他,不可能是他……他三日前還與我通過信。”
黃尋江卻并未聽他一面之詞,他朝文城吩咐道:“派個人,去雙河鎮李家老宅。若是找到李君和,将他帶回。若是找不到……立刻回來複命。”
還不等文城應下,黃掌櫃卻歎了口氣,“别去了,君和不在李家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