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會還是不會?”
“會,”雲深怕沈君華覺得他太笨,迎着頭皮也要上,可誇下海口有實在心虛,隻好比劃着手指,掐了食指的半個指節補充道:“但隻會一點點。”
“哈哈,”沈君華再一次被他逗笑了,語調也輕快了不少,“一點點就一點點,你去把輪椅推過來。”
雲深依言去将輪椅推到了羅漢床邊,半攙半抱地幫着沈君華挪到了輪椅上,推着她來到了房中的梳妝台前。
“小姐要梳個什麼樣式的?”雲深将沈君華烏黑濃密的頭發攏在手裡,五指穿過發間一順到底。
沈君華:這問題問的,好像你會梳幾個樣式似的。
“全都攏到頭頂,拿根發帶綁一下算了,”今天她也不出門也不見外人的,綁個高馬尾幹淨利落還清爽,“發帶在右邊的抽屜裡,下面第二個。”
“哦。”雲深半蹲下身抽出抽屜來,隻見裡頭整整齊齊地碼放着十幾條發帶,各種顔色的都有,有絲綢的、絹紗的、緞紋的等材質不盡相同,款式上更是有繡花的、織金的、墜流蘇的、墜玉的、墜珍珠瑪瑙各色寶石的,琳琅滿目簡直讓雲深看花了眼。
“小姐,您要哪一條啊?”
沈君華也不在意,掃了一眼便決定“就那條香芋紫的吧。”
“是。”抽屜裡就一條香芋紫的,上頭繡着極多祥雲圖案,兩端各墜着一顆珍珠,雲深一眼就瞧見了。
“這條發帶雖然簡單些,但與小姐身上的衣裳顔色一樣,搭配起來一定好看。”雲深一邊說,一邊用木梳小心地梳理起沈君華的頭發來,從頭到尾的梳通順了,才把所有頭發握在左手掌心,慢慢用梳子往上攏。
這個發式太過簡單,雲深沒多久就梳好了。沈君華打量着銅鏡裡的自己,大緻還算滿意,這發型幹淨利落顯得人挺精神的,她平日裡梳的那些繁複的發髻,戴上華麗的首飾,反而有些慵懶頹靡。
不過她的頹靡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實在不能單靠造型變化來掩蓋。
“梳得不錯,回頭你去跟雲雁請教請教,好好練練梳頭的手藝。”沈君華這麼說,意思就是以後梳頭的活兒就安排給他了。
雲深雖然不知她的深意,但聞言還是一喜,起碼這樁差事他沒有辦砸了。
短暫的高興之後,雲深心頭又升起一個疑慮來,“雲雁哥會教我嗎?”他們這些做奴才的,有一項專長的話就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怎麼會輕易傳授給别人。
“心思還挺多,你隻管去問他,就說是我說讓他教你的,他不會推辭。”雲雁是老太爺安排到她身邊的人,年紀比她還大一歲,今年都十七歲了,年初的時候老太爺便做主給他定了親事,對方是寶善堂的一個婢女,他們倆都是家生奴才地位相當,自然無不滿意。
下半年的時候雲雁就要嫁過去了,到時候自然要離開芳華院,沈君華念他伺候了自己多年,還給他添上一筆豐厚的嫁妝。近來雲雁正滿院子尋找傳人,好接替他給沈君華梳頭的責任呢,怎麼會不願意教。
“多謝大小姐。”雲深為了能學到新的技能喜不自勝,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來,發自内心的笑容最有感染力,連病中的沈君華也被感染到了。
沈君華透過面前的銅鏡,将少年喜悅的笑容盡收眼底,有些不理解他為什麼這麼快樂。
“這點兒小事也值得這麼高興。”
雲深但笑不語,今天發生了這麼多好事,他怎麼還能不高興。
沈君華也不欲深入探究,反正來日方長,她擺了擺手道:“行了,我這裡沒什麼事情了,你下去吧。對了,把那盤松子端走吧,拿去給你的好友分一分,然後回去收拾一下搬到東廂房去住。”
“是。”雲深一聽還有松子拿,更加開心了,臉上洋溢的笑容自方才起就沒消失過。
大小姐人美心善又寬厚好說話,還這麼大方,怪不得人人都願意往她身邊來。
娘、爹,你們要是在天有靈,能看到兒子,也不用為兒子擔心了,兒子遇到了頂好的貴人,以後不會沒飯吃,更不會餓死了。
雲深端了松子退下,回去的路上暗暗發誓,這輩子一定要好好報答大小姐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