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影湖上水波幽幽,入了秋的湖面已不見荷花。這裡晚上将有畫舫的燈火表演,趁着白天,幾艘獨木舟在湖面打撈出即将蔫掉的荷葉和蓮蓬。
船尖撞開荷葉,孤獨矗立的碩大蓮蓬随波顫動。
一隻素白的小手折下一朵蓮蓬,少女頭戴面紗,隻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
蘇眠身旁已放了好幾朵蓮蓬,她歡喜地舉着蓮蓬朝旁邊的舫船招手。
因為遇到江明月,她本沒了興緻。可少女心思多變,一聽照影湖有燈火表演,蘇眠當即改了主意。
封懷瑾向來遷就她,陪她上了最大的畫舫。剛坐了一刻鐘,蘇眠看見湖上有人劃着小船清理荷葉和蓮蓬,也跟着去湊熱鬧。
見她招手,封懷瑾眉眼帶着笑意,清俊的男子引人注目。
畫舫上本就有不少風流名士,很快就有人發現了站在船尾角落的譽王。
他們正想在難得見到的譽王面前表現一番,卻發現譽王滿目柔情,不由朝小船上的少女看去。隻見蒙着面的少女恣意張揚,即使遮住了大半張臉,依舊難掩嬌俏。
最近京中盛傳譽王金屋藏嬌,難道這名女子就是傳說中的那位?
“譽王殿下。”柔婉的聲音響起,高琳婉朝這邊走來。
蘇眠挑眉看去,遠遠可見美人對着封懷瑾盈盈一拜。
隻見高琳婉始終半垂着眼,舉止優雅大方,不過從輕捏手帕的手指可以看出她是緊張的。
蘇眠坐在小船上,隔着舫船有段距離,出聲叫船夫将小舟劃過去,目光則是饒有興趣地在兩人身上徘徊,
小說中高琳婉具有野心,追逐權利,是未來的譽王妃。
高琳婉從小便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她要當一國之母。為此她愛惜羽毛,以皇後的規格培養長大。
在高太傅的幫助下,她進宮成為公主伴讀。将身為未來儲君的太子迷得神魂颠倒,非她不娶。要不是封懷瑾出現,高琳婉現在就已經是皇後了。
那時封懷瑾喪母回宮,大展鋒芒,就連先帝也隐隐有了改立儲君的想法。
高琳婉一見傾心,像俘獲太子的心那般有意接近封懷瑾,偏偏他心卻像石頭做的般,不為所動。
後來封懷瑾在申城遭人暗算重傷,恰逢先帝駕崩,太子即位,高琳婉本已經消了那份念想。
誰想封懷瑾傷勢痊愈後,滅了當初謀害自己的人,在朝堂上攪動風雲。
高琳婉抑制不住的動心,求着皇帝為她和封懷瑾賜婚。聽見白月光的哀求,皇帝心如刀絞,卻也要忍痛成全。
皇帝下旨賜婚,鐵了心要幫自己白月光嫁給封懷瑾,為此不惜犧牲朝堂上的左臂右膀,被封懷瑾徹底架空。直到裴昭後期成長起來,才能堪堪同封懷瑾抗衡。
如願成為譽王妃,高琳婉卻并未得到想要的生活。無論她怎麼做,在封懷瑾眼裡依舊是個隐形人。
因此她才會在發現封懷瑾關注着江明月動向時,開始瘋狂針對女主。
“嗯。”封懷瑾微擡眼睑,算是應了一聲高琳婉的行禮。
高琳婉臉上神情未變,似沒看出譽王的冷淡,柔柔道:“琳婉近日得了本棋譜,裡面一盤殘局讓琳婉百思不得其解,想向譽王殿下請教一二。”
就在此時,蘇眠已催着獨木舟靠近舫船,手裡拿着一捧蓮蓬,作勢就要跳上畫舫。
畫舫比小船高出不少,她擡腳時小船晃了晃,蘇眠身形也跟着一晃。
封懷瑾就好像時刻注視着蘇眠一般,及時握住她纖細的胳膊,長臂一攬将人拉上舫船。
“總是如此莽撞。”
蘇眠嬌哼一聲,沒有看他。
封懷瑾也不惱,擡手擦去她額上不知何時濺上的水珠,眉梢間雪色融化,溫柔自持。
“怎麼這般生氣?”
“一點也不好玩,我要去吃芸豆糕。”蘇眠一把将蓮蓬推給他,轉身就走。
封懷瑾不得不松開手接住滿懷的蓮蓬,無奈輕笑。
高琳婉怔在原地,她是知道譽王身邊還帶着個蒙着面紗的女子的,卻未曾想譽王對她寵愛到這種地步。
眼中陰翳一閃而過,她忍不住多看了眼蘇眠的背影,想起女子方才張揚明亮的眼睛,總覺得像在哪見過。
刹那回神,卻見譽王正看着她,高琳婉心口猛地一跳。
封懷瑾捧着綠色的蓮蓬,卻像拿着一捧書冊般矜貴。
隻聽他笑着開口,語氣卻冷得滲人:“高小姐若想研究棋譜該去找棋博士,若想研究本王身邊的人,恐怕還需要掂量掂量。”
*
隔日,蘇眠悠閑地坐在自己小院裡,手裡拿着一塊雪□□緻的芸豆糕,面前還堆着一大盤。
她輕咬芸豆糕,白色的碎屑粘在瑩潤飽滿的唇上,又被她一口抿進去。
餘光瞥見牆頭坐着一個人,蘇眠皺了皺鼻子,不滿道:“你怎麼總是喜歡翻人牆頭?”
裴昭屈腿坐在牆上,眼底青黑,滿身塵土似舟車勞頓而來。
聽見蘇眠刺他,他也不反駁,眼眸沉沉的,同以往相較,沉穩了許多。
蘇眠想了想,似乎有很久沒見到裴昭了,于是開口問:
“你這是從哪裡過來的?”
“陛下派我去城外辦事,剛回來。”裴昭跳下牆,說着,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想起這幾日一直糾結的問題,神色複雜。
“哦。”蘇眠随口應道,又塞了一塊芸豆糕進嘴裡,一邊的臉頰都鼓了起來。
見她這個反應,裴昭悶哼一聲不再說話。
蘇眠也沒再理他,眯着眼品着糕點。
靜谧的空氣中隻有她小聲咀嚼的聲音,裴昭手指動了動,蓦地聽見院子外一陣腳步聲遠遠過來,他閃身進了旁邊的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