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族。她們尾巴不能像真正狐族一樣,既能打鬥也能保命,隻是起到觀賞性,壽命比常人還短。”
鶴青接過話題,補充道:“我先前有所耳聞,窮人家會将孩子賣給商人,改造成妖往往能賣出高價,不過天山宗附近不敢有此交易,我還是第一次見。”
妖族有大妖庇佑,人族也有修者守護,兩族雖有争鬥,但也不會随意抓對方子民,有些人抓不了真正的妖,隻好讓人來替代。
姜棠很快想清其中關竅,連聲冷笑:
“有蘇姒說得沒錯,修士果然道貌岸然,若他們肯庇護這些凡人,何至于此。有時候人連妖都不如。”
沈媞月突然出聲:“姜棠,烏池城能做的事太多了,連洗髓丹都在這裡風靡,你覺得知韫她?”
“你想說她也在此處?我們相伴多年,隻要她在附近,我一定能感受到她的氣息,可是……”
未盡的話語彰顯出她的無奈:“除非關押姐姐的人,高出我現有的能力太多。”
送走姜棠,讓她去告誡宋逢君别亂說話,沈媞月關上房門,長籲一口氣:“方彥真是陰魂不散。”
為了不引起方彥懷疑,她隻能和鶴青一間房。
“一晚而已。”
屋内燈影搖曳,鶴青熄滅香爐,“早些睡吧。”
夜色籠罩庭院,燭光微微跳動,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沈媞月突然覺得口幹舌燥,結結巴巴道:“我今晚不睡了,有一套功法還沒參悟。”
他笑了笑:“這句話應該我來說。”
沈媞月越發局促:“這……怎麼好意思,我剛好看着小白,以防它搗亂。”
小白沒有瞧見主人臉色,三下兩下蹦到床上,舒适地打了個滾。
“你看,”他眼底笑意更深,“兔子也知道哪裡最舒服。”
“若被方彥察覺我們分床而睡,豈不是前功盡棄?”
沈媞月閉目躺在床上,想盡快睡着,但身邊多了一道呼吸,根本無法忽視。
就像回到夢境,他們抵足而眠。
這樣親密的氛圍令她不安,她必須得說點什麼。
“鶴青,你知曉我的事,可我好像還對你一無所知。”
“我忘了。”
沈媞月翻了個身,直視他的側顔:“是忘記還是不想說。”
鶴青在黑暗中短促地笑了一下:“我隻記得拿着孤光,殺死一個接一個撲上來的妖魔。”
數以萬計的妖魔朝他襲來,不知疲倦,源源不斷。他到最後隻是麻木地擡起手,斬下又一個頭顱,他不能倒下,似乎有什麼人等着他去救。
可他想不起來了。
污血濺到眼睫,他眼前一片血色,踉踉跄跄地往前走,腦中有道聲音在說,不要回頭。
不知走了多久,傷口還在不斷流血,他再也支撐不住,轟然倒地。淩亂的腳步聲從不同方向傳來,有雙手扶住他。
“這裡還有幸存者!”
記憶戛然而止。
鶴青緩緩地訴說:“再醒來我就在天山宗,他們說我是宗門弟子,奉命前去除魔,同行中隻有我活了下來。”
“後面我以一人抵禦魔族百萬大軍,他們要求我坐上仙尊的位子,護佑宗門平安。”
沈媞月:“這麼說來,以前天山宗是沒有仙尊的,是誰提議讓你成為仙尊?”
鶴青猶豫一下,告訴她一個不可思議的名字:“江時筠。”
“什麼?”她愕然。
他說:“我也不懂她意欲何為,但我看得出江長老沒有壞心。”
沈媞月懷疑:“也就是說宗門弟子的身份都是别人告訴你的,有可能你根本就不是?”
鶴青:“也許。但孤光确實出自天山劍冢,我也會宗門的獨門秘法。”
她似乎被說服了,甚至有心情開個玩笑:“身份要是能輕易造假,天山宗早就成魔族大本營了。”
他還有一點沒說。
從蘇醒那日,他就能感受有一股魔氣在體内橫沖直撞。
他原以為是殺魔時不小心沾染上的,但多次驅除都無效,反而紮根越深,就像一直都是他身體一部分。
他還能控制這股魔氣,與施展靈氣無異,甚至更得心應手。
他有時懷疑自己其實是魔,可靈氣是天地萬物中的自然之氣,魔不受天道眷顧,天生就不能修煉。
如果把這一點告訴她,她還能心安理得睡在他身邊嗎?
鶴青焦躁地想。
“嘤嘤,你讨厭魔嗎?”
他側目,少女呼吸逐漸平緩,安靜地熟睡。
沈媞月做了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