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間垂挂的仙物發生震顫,冰花凝結,爬上腰帶。
甯野覺察到腰側越來越涼。
她反手去摸,指上一片冰涼。
渾身濕透,再無任何衣物可供她隔絕仙物帶來的寒氣。
她撫摸了下手裡握着的狐尾。
也不知懷中的狐狸是仙是妖,毛發遇水也不濕,倒是蓬松柔軟的很。
這尾巴……反正斷了,不如借來用用?
她想着,雙手迅速動作,纏繞在鐵盒上。
那狐尾感應到什麼,像磁石一般牢牢吸附在盒子上。
這算是……鐵盒爆改毛絨腰包?甯野不厚道地想。
可也隻是放松一瞬。
逐風蓦地再次加速,帶着她往東邊方向跑,似是記住了那隻赤色狐狸的話。
不知過了多久。
前路白茫茫一片。
逐風速度減弱。
力氣流失,寒意從背脊爬滿全身,四肢變得僵硬。唯有懷裡的白團子是溫暖的。
雨勢到後半夜減弱不少。
本應安靜的林子極速飛行過黑影。
後方大批追兵,驚飛大片飛鳥。
甯野能感受到逐風快要跑不動。
“逐風,放下我吧。”她也快堅持不住。太冷了,也太濕了。
貼在身上的面料吸足雨水,不斷侵吞身上熱量。
逐風發出長長的悲鳴,盡力馱着她向前跑。
甯野解開缰繩,不願它與她精疲力盡一塊陷入絕境。
悲傷的情緒蔓延。
懷裡暈厥過去的白團子在這時蘇醒過來,緩緩睜開明亮的雙眸。
他擡頭,看見自己被一名少年郎抱在懷中。
昏暗的天光下。
兩側樹影不斷後退,魔物在後方追趕。
她明顯快要支撐不住,英氣的眉眼間竟是疲憊,下颌緊繃,卻自帶一股倔強的韌勁。
純狐卿想起之前那一幕。
它被仙物吸引,絲毫不管族内祭司曾說在他成年後不要靠近攜帶仙物之人的警告,冒着危險來到她身邊。
高頭大馬受驚高高揚起,他驕傲的九尾混亂中被馬蹄踩斷……
等等……
純狐卿清醒過來,尾巴處傳來劇痛。
他伸手摸了摸。
甯野察覺懷裡的白團子有了動作,低頭看他一眼。正巧看見他從一坨尾巴中探出腦袋,毛茸茸的耳朵不斷顫抖。
“你醒……”她隻來得及吐出兩個字。
慘叫聲從它嘴裡噴出,白花花的小爪子搭在最新款毛絨腰包上。
狐狸失控地嚷道:“我的尾巴!!!我的九條尾巴!!!天殺的人類!!!我要詛咒你全家十八代從女娲現世到現在,都給我變成貧窮單身漢!!!斷子絕孫!!!”
“……”這個詛咒太惡毒。
斷子絕孫對甯野來說無足輕重,但沒錢萬萬不行!
她一把拎起白狐:“聽着,這件事是意外!我不是故意的。”
“意外!你一個意外毀我百年道行!我為這九條尾巴,修煉千年。純狐族指着本少主頂門立戶!”
“講講道理,我沒故意被你的尾巴往馬蹄下塞吧?當時情況緊急……”
“情況緊急!本少主管你情況緊急!祭司!阿丸!給我把這個人類拿下!”他喊了半天,根本沒狐狸回應,他左右張望,一雙異瞳狐狸眼瞪得又大又圓,“狗男人!你把我拐哪了!”
“……”甯野常年走镖,被誤認為是男人已是常事。
但……被當面罵狗男人還是第一次。
“你貪圖本少主美色,踩斷我尾巴,又把我從狐族拐出,卑鄙!無恥!下流!”他劇烈掙紮,亂踢亂蹬。
甯野被他的掉毛量驚到。
白毛如飛絮撲在臉上,眼睛上,她不得不閉眼,将它放在馬背上。
趁她閉眼,白毛團子直接化作人形。
濃煙四起。
甯野被狐狸掀翻。
逐風怪叫一聲,迅速被煙霧包裹消失,不知去往何處。
她帶着狐狸滾落。
一陣天旋地轉,壓彎一簇又一簇灌木。
沾滿雨水的枝葉在耳邊發出巨大嘈雜的斷裂聲。
好不容易停下,周身劇痛。
她微微睜眼,對上的卻是一對毛茸茸的耳朵。
“狗男人……暗算本少主……”純狐卿在她懷中憤怒掙紮,一腳踹向她的小腹。
緊貼在一塊的二人迅速分開。
甯野被他踢得臉都白了,握緊長槍退至一邊。
黑夜裡,那隻白狐重新變回獸形,周身散發着微光,呲牙朝她走來。
大戰一觸即發。
忽然,他耳朵動了動。
甯野也聽到動靜,撐住長槍起身。拿出随身攜帶的羅盤,一瘸一拐地往東邊走。
她還記得那隻年老赤狐說的。
往東走,路邊有土地廟可暫避魔物。
土地是地仙,仙氣遮掩下,她隻要等到魔物離開,找回逐風,即可回到隊伍。
她這麼想着,不再猶豫,往東邊走去。
“你去哪!”見她不與自己動手,反而朝東邊走去,一副嫌自己是累贅的模樣,差點沒氣死。
她不是看中自己美色才把自己拐出狐族的嗎?!
怎麼後方一有魔物出現就直接把自己扔下?
“你們族裡那隻紅色的狐狸跟我說,去東邊才有活路。”她懶得理他,緩過那股疼痛後頭也不回的往前方走去。
純狐卿這才想起什麼,愣了一瞬,迅速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