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野莫名其妙:“為什麼?”
“你就算進去也會被送出來。”純狐卿望着她,“甯野,你對三界,沒有敬畏心。趙文對你這種人感到忌憚,不會讓你進去的。”
又一次被踢出隊伍的甯野站在黑黢黢的洞口,目送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感到郁悶不已。
這一次,沒有其他魂體阻攔,他們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走到主殿。這座皇陵确實如盲眼老奶奶說的那樣,被盜墓賊破壞得差不多了,除去主殿,其餘地方都留下了機關被破壞的痕迹。
純狐卿站在主殿門外,冷聲道:“趙文,我們把你女兒帶來了。”
主殿内靜悄悄的。
厚重石門紋絲不動。
純狐卿沒指望他能主動開門,拿出黃符用了個小法術使之貼在石門四角。
随着“砰”一聲巨響。
效果堪比火藥。
巨大的沖擊往門内炸去,碎裂石門散落一地。
灰塵漫天,幾乎讓人窒息。
純狐卿用衣袖掩住口鼻,眯眼朝裡望去。
沒了狐族與生俱來的狐眼,凡人肉眼看不真切門内場景,隻看到門内一抹人形白光依舊立于他的棺椁之上。
他正想着用什麼辦法能看清楚點。
趙文魂體下的土地燃起火焰,一股奇異的馥郁香氣彌漫,藍色火光跳動,照亮主殿内場景。
程曜緩緩上前,凝視趙文,他的臉龐與自己父親有三分相像,使得程曜看到他,就如看到自己父親那般。
“父親。”她輕輕喊出聲。
趙文聽到此聲,虛無的眸光聚焦,望向底下的人。
他不認得劉瑜轉世後的面容,望着她那雙眼卻莫名熟悉。
“您忘了我嗎?”程曜靜靜開口,“五百年前,桃樹下,您第一次将虎符交予我。”
趙文渾身一顫,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我去冥府将她尋來了。趙文,你該讓我等變回來了吧?”純狐卿上前,站在黑漆漆的棺椁前,微微擡起頭望着趙文。
“你們,是怎麼将她找到了!我又該如何相信你們,她是我女兒,轉世這麼多次,她的面容早已不是原來那樣……”趙文死死盯着程曜,說話聲帶着微微顫抖。
純狐卿早知他多疑,“刷”一下,将兩卷紙丢到趙文棺椁上:“這是我從地府生死簿上看到的,你女兒生平事迹,我都謄抄了一份下來。”
裴司意外,沒想到純狐卿昨日問他生死簿上寫了什麼,竟是留着這一手。
趙文魂體狀态觸摸不到陽間之物,扔在棺椁上的紙皺皺巴巴但在落到實處時舒展開來,以便趙文查閱。
純狐卿還刻意用了五百年前的文字謄抄,一筆一畫,清晰無比。
趙文終于相信,面前女子就是他的女兒。他情難自禁,喚了一聲:“烨兒……”
“父親喚醒我前世記憶是為何?”程曜冷淡地問,“五百年前,我戰死沙場,黑白無常将我拘走前我已與父親說過,我不想再看到你。”
趙文原本是七分信,現在變成了十分。
五百年前,趙烨死前魂魄離體,自己曾想過去把她的魂魄留下來,與那些工匠侍衛一樣,留在皇陵長長久久地陪他。趙烨不願,還說出了那般心狠的話。
趙烨死了,他建起的小國随着女兒的命數也走向盡頭。
而他的兒子,煩透他托夢,竟找了能人異士阻止他入夢訓斥,每日醉生夢死,夜夜笙歌。最後,因罪孽過深,提前被黑白無常盯上,一死就即刻被拘走。
趙文沒來得及救下自己兒子。
而在五百年歲月長河中,他重新認識了自己女兒。
她是侍衛口中體貼下人也威嚴肅穆的女将軍。也是工匠話語中體恤民情,願開辟盛世奉獻一生的女子。
可趙文,毀了這一切。
五百年暗不見光的日日夜夜,悔恨吞噬他的理智,直至瘋癫。
趙文一眨不眨望着劉瑜,随手将那枚寶物丢給純狐卿。
千幸萬苦拿到第三個寶物,純狐卿想到甯野,忙不疊地轉身走到裴司面前:“換回來。”
已經逐漸習慣純狐卿身體的裴司在這時心中生起一絲抵觸。
他沒有及時将手放上去,反倒猶豫不定。
裴司曾用純狐卿身體看過仙鑒,現在第三枚到手,黑漆漆的鏡面會不會更清晰些?
“裴司,你在想什麼?!”純狐卿不知他心中所想,催促道:“快放上來,我們換回來。”
與此同時。
程曜盯着趙文,猶如在盯着自己的親生父親,積壓在心中多年的恨意與怨氣爆發,卻依舊還有一絲渴望得到他的愛。她的指甲掐入掌心,一字一頓地問:“父親,若還是五百年前,我們都還活着,你會心甘情願将皇位交給我嗎?”
聽到她問此話,趙文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這絲猶豫被程曜捕捉,她懂了,冷笑道:“五百年了,你後悔沒把皇位傳給我。如果傳給我,我并不能比胞弟做得更好呢?父親,你五百年裡,想的不過是自己的宏圖偉業。你不甘心。”
“哪怕重來一百次!一千次!你也不信我能做好!”
她暴怒吼聲響徹皇陵,眼裡全是帶着決絕恨意的淚水。
那一絲渴望,終究是随着趙文的猶豫消失殆盡。
“你不是她。”趙烨不會如此咄咄逼人。
也不會如此當面忤逆。
可面前女子有着和自己女兒一樣殺伐果斷的眉眼。
趙文回過神來,猛地從棺椁上躍下,飛撲向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