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誤事呗。”程曜揉揉眉心,“沒鬧明白方向,上來就進屋睡了。我睡到半夜,突然就感覺有人摸我,口中喊着‘裴郎~裴郎~’我差點吓死,還以為鬧鬼了。”
程曜那兩聲“裴郎”叫得纏綿悱恻,就差告訴旁人自己遭遇過一次替身猥亵事件。
甯野瞥向那陌生女子。
果不其然,女子面色漲紅,氣得微微顫抖。
裴司也有點臉紅,撇過臉裝成對珠簾很感興趣的樣子。
結果手上動作沒把握好,“啪”一聲輕響。
斷了。
上面串起的琉璃珠子撒一地。
氣氛愈發尴尬。
程曜喋喋不休:“她摸我就算了,大家都是女人。我那會喝酒喝上頭,頭痛得要死沒回答。這人就突然摸到我那。”
“哪?”甯野疑惑。
“閉嘴。”純狐卿拽一把甯野,他大概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但細節處不可能與她細講。
程曜指了指自己胯:“這,懂了吧?”
“你血口噴人!”女子急了,連忙解釋,“我沒摸那,我真沒摸。裴郎,你要相信我!”
“我說的是肚臍你想哪去了?”程曜翻白眼。
謝謝你好心人。
要不是你刻意解釋,在場所有人都誤解了。
女子臉色登時紅得快滴血。
甯野拉着純狐卿出門,揮手讓夥計的退下後一隻手搭在門邊:“沒我事吧?沒我事我先和他一塊回去了,你們聊。”
“有你事,不許走。”程曜忙出聲留人。
甯野隻好對純狐卿說:“那你先回去吧。”
“嗯,明天我來處理采購物資,換駱駝隊的事情吧。”
他變成這樣體貼,甯野一時竟不習慣,她頓了頓,這才說:“好,你要是太累起不來就喊我。”
“不會的,我起得來。”他淺淺一笑,如昙花初現,轉身回屋。
死狐狸不會被奪舍了吧?
甯野精神恍惚地關上門。
太奇怪了。
她一顆心被釣得不上不下,壓根沒聽屋内究竟在争吵什麼。她滿腦子想着純狐卿,想着那場夢,心髒處就好像被螞蟻爬過,奇癢難忍。
回味夢裡的情形,他的唇異常柔軟,掃到她臉上的長睫像……
“甯野!你能不能說句話,想什麼呢!”
程曜暴躁地問。
這個時候能不能别恍惚了!
稍微發揮點作用啊!
“啊?”甯野反應過來,收回遊蕩的心神,“你們剛剛說什麼了?”
程曜忍了忍,恨不得把這人捶成肉沫。
裴司開口:“程曜問,明日你能不能聯系到回三斛城的商隊,把我表妹送回去?”
“她是你表妹?!”
裴司解釋:“出三服的。”
嗐,還以為是親的。
甯野點頭:“可以,我明天就去辦。”
“裴郎!”女子見她們真要把自己送回去,立時發出尖利的叫聲,“裴郎,裴郎!你不能把我送回去。”
裴司連退兩步,不肯讓她靠近:“我意已決,你不要再糾纏。”
女子淚流滿面,終于肯說出不願回家的原因:“裴郎我,我已失清白,回去也隻是被浸豬籠。裴郎,我不想死,你給我個名分好不好,哪怕是做妾,給我個名分,求求你……”
“你做妾?那我如何與你父親交代!我如今一個被滅門的白身怎可能讓你為妾!你長沒長腦子?”裴司難得激動,“當初你與我堂哥苟合我便告訴過你,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你居然膽大包天……”
“他是這樣與你說的!”女子聲音尖利起來:“他居然是這樣與你說的?!這根本不是事實!是他夫人用龌龊手段毀我清白,我才不得不與他一起。我根本不願意。”
“嗯,你不願意。你與我堂哥在竹林厮混,謀劃将我嫂子推入荷塘浸死。”
“……”
甯野默默扣牆皮。
程曜忍不住鼓掌。
一場好戲。
當真是一場好戲。
“你……全都知道了?”女子嘴唇顫抖。
裴司苦笑:“我一直都知道。隻是看你父親不容易,朝堂不順,子孫不孝。為了保全你們家名聲,我們才不說,秘密将我堂哥逐出裴家。你若是擔心以後,我可以給你寫一封信,你父親看了必不會大義滅親,取你性命。”
“那我下輩子,該如何過?守着青燈古佛過一輩子嗎!”
沒人回答她。
角落裡。
甯野弱弱出聲:“你要是願意……能教孩子讀書識字嗎?”
三人目光看過來。
“有個地方……需要教書先生。環境不太好,你看看願不願意吧。守個五年,等你名聲變好,再,再嫁應該不是難事。我先說好,那地方管事婆婆很嚴,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樣。”
甯野說的地方是在總镖局雲嶺城貧民窟附近,那邊大把遺孤,需要讀書教化。把裴司表妹送過去,磨磨心性,又遠離三斛城。
在甯野看來,這女子隻是閑着沒事幹,追求刺激走歪了路。給她找點事做,啥不能解決?若是能度過這段時期,未必不能改過。
給裴司表妹的就兩條路。
要麼去尼姑庵,要麼去貧民窟教小孩識字。
兩個多月的商路,足夠她想清楚了。
當然,為了避免出現第三條路,她決定找個女子商隊。
這總不會出岔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