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野沒敢把真實想法告訴純狐卿，好言好語安慰他。

今天可就是海王計劃的第一天。

純狐卿心情好了才能順利開展工作。

“你要的我放着了。”

程曜把梳妝盒放在小院石桌上。

甯野點頭說好，把純狐卿拉到梳妝盒旁邊。

她曾幫青樓的姑娘們描過眉，簡單的她還是會的。

純狐卿坐下。

任由甯野擡起他的下巴，打量他的五官。

她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似是拿不定主意，決定請外援：“程曜，裴司，黑狐也來吧。”

四人齊刷刷站在純狐卿面前看，神色各異。

銀黑狐撓頭：“好像沒什麼好化的。”

他們家少主是狐族裡有名的美人，若不是脾氣太差，不至于連隻母狐狸都找不着。

裴司也道：“若以男子眼光來看，也無瑕疵。”

剛上路在驿點看到純狐卿的第一眼，他就覺得這狐狸貌美驚人。

最後程曜嘀咕：“嘴有點白，上點胭脂就行。”

甯野盯着純狐卿看了又看，贊同程曜所說。

吃完早餐。

純狐卿抿一口胭脂，用半邊黑色镂空面具覆面，和銀黑狐一起出發。

據三人調查，今日魔族皆會在主城花樓附近出現，主持點燃煙火。

純狐卿需要在那個時候出現。

在漫天煙火照耀下，露出真容，同時吸引三個魔族。

抵達主城用了一個時辰。

路過的魔族越來越多。

人頭攢動。

字面意思，真就人頭湧動。

腐爛的、還算新鮮的、幹屍的……

對于人頭居然還有鄙視鍊。

瞧那街上人頭生蛆的被排擠地有多狠。

甯野默默放下筷子，看那個腦袋長蛆的魔物把腦袋拔下來，把蛆挑幹淨了重新安上。

“噗呲——”

腦袋底下高舉的手骨被蓋進腦袋裡，溢出大量污血與屍油。

銀黑狐看到後登時發出幹嘔聲：“嘔——”

五人沒了胃口，都放下筷子。

他們來的是妖族開的酒樓。

點的幾個特色菜居然是魔族改良版。

菜單上寫花中白果，實則是幹燒眼球腎片。

醬燒橋架，端上來是醬脊骨。

花架香，裴司仔細看了看，好像是十根手指淋了一層糖霜……

居然搞菜單詐騙這一套……

純狐卿給銀黑狐使眼色，記住那酒樓老闆的模樣，等他回了妖族非得下令把這家老闆親戚揍一頓。

不遵守妖族不得在魔族久留的法令就算了，居然還敢做生意搞詐騙。

讓寬厚的象族當妖王果然太溫和了嗎？

他正琢磨着，連程曜離開一會又回來都沒發現。

“來了。”

兩個字一出，純狐卿迅速被拉起。

外面煙花聲由遠及近。

魔族一年一次看人間的煙花興奮地直叫喚，歡呼聲震耳欲聾。

周圍妖族嫌棄地捂住耳朵。

沒見識的玩意，一個不知道從哪撿來的破煙花還這麼興奮。

若是見到人間和妖族的繁華，不得叫喚地暈過去？

酒樓外，全城魔物都似乎聚攏過來，擠在最前頭，站在煙花點燃的地方，期待落下的煙灰能飄到自己身上。哪怕火藥味濃郁，卻也遮掩不住沖天臭氣。

腳下結冰的路濕滑，踩上去就打滑。純狐卿忍着惡心踩在髒兮兮的路上，往前走去。

五人分散，他走在最後面，随時接收信号。

他身上散發的妖族氣息令周圍魔族感到不安，如此擁擠的環境下，都紛紛不敢靠近，給他讓出一小條路。

忍受了半盞茶。

臭氣與黏液将他們裹在其中，不懷好意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

兩旁像垃圾堆砌出的高樓上全是魔族，包括光秃的樹枝上和屋頂。

他裝作是頭一回看到煙火沒見過世面的模樣，和那些低智的魔物一起，張開雙臂迎接那些飛到身上還有猩紅火光的灰燼。

終于。

最前頭的裴司打出手勢。

三魔分作三條道，坐着簡單的轎子而來。

轎夫踩着一地泥濘，速度不算太慢，眨眼間到了放煙花的地方。

甯野在遠處再次打手勢。

程曜緊盯着三魔與純狐卿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

越來越短……

終于，隻剩下三五米距離時，程曜裝作踩到黏液，猛地撞開一衆魔族，兩步跨來，伸手拽掉純狐卿紮在背後長長的面具帶子。

霎時間。

萬籁俱靜。

三魔同時透過薄紗望來。

隻見在一堆奇形怪狀的魔物中，有光芒亮起。

他皮膚白皙，像微微透光，不見一絲瑕疵。

衣擺在半空中輕輕劃過一道弧度，用法術染黑的長發亦随着衣擺飛旋。手臂胸前的金飾搖曳晃蕩，似有流光轉動。他站在那，就像卷軸中的美貌人兒活生生地從畫裡走出，風華絕代。

煙花再次乍然亮起。

他微微轉過頭，摸了摸自己臉上，斂眸去看地上被臭汁浸透的面具。面色不虞地轉身離開。

身遭所有帶着神智的魔物齊刷刷盯着他。

連同那三個魔族首領。

甯野在暗處觀察它們。

果真在它們眼中看到迸射出貪婪與驚豔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