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
客棧三層廂房。
不同顔色的盒子打開,裡面放着各式各樣的珠子,五顔六色的,流光溢彩的,還有黯淡無光的。滿滿當當,擺滿桌子椅子地面。一眼望過去,全是珠子。
“他故意的。”程曜笃定道。
屋子裡的珠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若是純狐卿表現得目的性太強,必會引起懷疑。若是一眼就挑中仙物,更是不必懷疑,純狐卿目的必定就是沖着寶物來的。
但現在還有一個問題……
裴司掃視一眼,根本分不清是哪顆:“寶物在裡面嗎?”
沒人能回答他。
除了純狐卿。
他們站在屋門外,窗戶大敞,能清楚望見裡面的動靜。
客棧二層被油物手下魔物占領,吃着點心喝着茶随時聽候信号。而在他們兩側,皆被魔物占領,呈包圍之勢。
純狐卿歪歪斜斜靠在椅子旁茶幾上,看着氣定神閑。
他們都沒想到油物會來這麼一手,還弄來這麼多珠子,選中和未選中都是危機重重的一條路。
若是未選中……
任務還怎麼完成?
油物端起一杯茶抿了抿,放下後這才笑道:“美人兒~我實在不知道你喜歡哪個,這些都是我攢下的寶珠,你看看喜歡哪個?”
“我若是都要呢?”純狐卿食指無名指有規律地點在膝上,姿态懶散,略帶病容更是惹得油物心情蕩漾。
前幾次見面都是華麗驚豔。
這次忽然轉換風格,走淡雅素簡風,油物未曾見過美人這樣的一面,心中更是想把人得到手:“你若都要,我便都給你。”
這句話既是試探,又是給他設下陷阱。
純狐卿又問:“那我都不要呢?”
他稍稍坐直些身子,似笑非笑望着油物。
“美人若不要,那我再找找,總有美人喜歡的。”
還真是有備而來。
純狐卿心中冷笑,油物看着是三個魔物中最好說話的,卻也是心眼子最多,防備心最重的。
寶物或許在這,或許不在這,連他都不能确定。
按純狐卿在魔物面前表演的個性根本不像會一一去尋找的妖族,這就加大了難度。
好在純狐卿早有準備。
他拿起茶,望向三人方向。
窗外。
裴司微微點頭。
他們隻有這一次機會,必須拿到手。
在一名魔物端着純狐卿愛吃的油錘和糖水上樓時,站在純狐卿背後的銀黑狐雙手在袍子下微微一動。
魔物靠近純狐卿的刹那,猛地被絆倒,手裡的托盤飛向油物腳下。油錘糖水直接灑在純狐卿身上,留下難看的痕迹,糖水浸濕衣擺,滴滴嗒嗒流淌在地上,蜿蜒出幾條細絲水痕。
“美人!”油物驚叫。
純狐卿抹一把臉上的糖水,慢慢站起。
掉在身上的油錘和糖水渣頓時砸落到地面。
“你怎麼做事的!”油物撕下溫潤的假面具,吼道,“廢物!上個小食都幹不好,不如别留在世間!”
魔物戰戰兢兢跪下,低智的腦袋裡根本無法思考為什麼自己剛剛會摔倒,隻會一個勁求饒:“魔君饒命,魔君饒命,魔君饒命……”
智商低到連求饒也隻會重複這一句。
“阿郎。”純狐卿冷淡道,“我現在不想選。等我換身衣服,你到我那品茗吃點東西。什麼時候我心情好了,什麼時候再來選,如何?”
油物還能怎麼辦,自然是答應。
純狐卿跨出門,左右看看,淺淡笑道:“阿郎防我防得當真是緊,怎麼,怕我卷走你的珠子?”
油物忙解釋:“哪是如此!美人都要與我成婚了,我哪還能防着你,隻是這些珠子中有一顆,有點特别,不能遺失。”
“噢?”知他是在試探自己,純狐卿也作出好奇反應,“如何特殊?”
“不着急,等會品茗時與你慢慢說。”
“好吧,那阿郎與我一塊走吧,留他們在這看着。”純狐卿高傲擡起下巴,指了指窗外三人:“好好看着,這些都是阿郎帶給我的,少了一顆,我要你們的命。”
“是,公子。”三人整齊劃一應聲,像是訓練有素的。
“你也給我留下,别打擾我和阿郎。”純狐卿瞥眼銀黑狐,主動挽上油物的手,“走吧,我今日隻想與你在一處。”
油物喜不自勝,被拉着一塊走去美人屋中。
“進去收拾吧。”銀黑狐指指地上的髒污。
幾名魔物走來,連忙制止:“我們來就好。”
說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進房間趴下,像惡狗争食般舔食那些撒在地上的油錘糖水。
他們白慘慘的舌頭伸出老長一條,仔仔細細把髒掉的地方舔得幹幹淨淨,然後嘴都不抹,滿足地排隊出門。
“……”業務被搶。
還是被那樣子搶走……
裴司自認做不到像魔族那樣“打掃”,隻能認栽。
他犯難。
幾日前設想中遇到的問題最難的就是這個。
如今預想成真,根本不知如何應對。
不能在今天突發任何意外,不然他們最後怎麼平安脫身離開?
對面,左右皆被魔物看着,樓下二層也皆是魔物。
他們怎能突破重重視線進入門窗敞開的廂房進入篩選寶物?
程曜背靠在欄杆上,雙手手肘支在兩側,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将手中的骰子上下抛接。
“太無聊了,我下去賭兩把。”程曜說着,“有魔族兄弟看着,想必不用我們操心。”
她說完,忽而以極快的手速在甯野手背上點兩下。
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