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年前。
金翅大鵬鳥一族離開昆侖,遠遁大荒紮根繁衍。彼時道界式微,有金翅鳥加入,妖族大興。
金翅鳥一族的存在令當時的妖皇冥甚是忌憚,于是使計叫金翅鳥一族分裂,再聯合其他妖族将他們逐個擊破。
僅剩的兩個血脈就此天各一方,其中一隻便是滄祯。滄祯為躲避妖族追殺,與部下來到北荒西部。
此時人界不過三個修仙宗門,中州被雲水仙宮和踏雲州占據,而北荒深處,坐落着一個名叫碧靈門的小宗門。
宗内。
青衣修士坐在大石頭上,座下衆弟子聽師父授業。散學後,青谒山人叫住坐在末端的小弟子道:“小月,準備一下,随師父下山。”
稍顯稚嫩的少女面露羞愧道:“弟子資質平庸,又要勞煩師父,心中實在過意不去。”
青谒山人微笑道:“你在研修布陣上頗有天賦,何須妄自菲薄。”
“修為平平,靈力不足,終究是紙上談兵。”姜泠月沉聲道。
青谒歎口氣:“下山前,去看看你爹吧。”
提起姜行,姜泠月面上終于露出笑容,她小跑着下山,邊跑邊回頭道:“弟子半個時辰後就來。”
“這孩子。”青谒笑着搖搖頭,悠悠朝山下走去。
六年前,他在山腳下發現姜行父女二人。姜行是個俠客,二人遊曆時遇見一隻犬妖,姜行為保護女兒受了重傷,他便将這對父女安置在山上。
他覺得與姜泠月頗有眼緣,就收她做了弟子。後來青谒才知道,姜行隻是養父,姜泠月的親生父母是一對散修。在她幼時出了意外,雙雙離世了。
面對這個小弟子,他總多憐愛幾分。
師徒二人下山沒幾日,青谒忽然察覺到一股濃郁的妖氣,然而對方離他們太近,青谒隻好圈了個結界,期盼不要被對方發現。
一艘巨船劃過,恰好停在上空。一個俊俏少年攔住巨船去路,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叛徒和雜毛雞啊。哦?還有一群雜七雜八的人。”
“我金翅大鵬一族本就不屬于昆侖,何來叛逃一說?”巨船上傳來一男子的聲音。
一縷妖風襲來,俊俏少年笑容僵住,朝地上墜去。
“不過是玄鳥後裔,也敢嚣張?”一隻虎妖從船上跳下來,張口将落在地上的少年啃食幹淨。
姜泠月吃驚地捂住嘴,全程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十六年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妖吃妖的場景。
“哼,原來還有人在偷看。”又是那道男聲,一團妖氣瞬間将師徒二人阻隔。
青谒知道在此妖面前難以逃脫,立刻道:“在下青谒,不知您可否看在我幾分薄面上,放我和小徒離去?”
“哦?原來是青谒你個老樹精。好吧,看在同為妖族的份上放你一馬。”男人的聲音沒什麼起伏,他忽然又“咦”了一聲,像是發現什麼新奇的玩物,掀起妖風将姜泠月卷上巨船。
青谒露出驚怒之色,可氣的是他被妖風卷住,半點動彈不得,隻聽男人道:“你以為我會對你的弟子如何?過段日子,人會完完整整送回來。”
青谒隻能眼睜睜看着小徒被鳥妖帶走,此妖易怒兇殘,青谒直皺眉。待他被松開,卻再也找不到幾妖妖氣,不由急得直捶自己的頭。
滄祯饒有興緻地盯着這個凡修看,他對左側男子道:“看出什麼沒有?”
白淵搖頭道:“請大哥賜教。”
白淵一頭白發,生得俊朗健碩,他就是俊秀少年口中的雜毛雞。他身上的血脈一半來自孔雀,一半來自雀鳥。這種羞辱之言他已聽過千萬遍,早不在意。
滄祯掃過餘下幾妖,右側生得雌雄莫辨的美男子搖搖頭,他名叫宰父明,是一隻海妖。他蛇身人首,平日裡最喜歡唱歌,聲音也十分動人,他學着白淵的口吻道:“請大哥賜教。”
虎妖白臉,狐妖玉面,二妖各自趴在一角,他們覺得人形遠不如妖形舒坦。白臉更是迫不及待道:“大哥,什麼時候能把這個凡人吃掉?”
滄祯嫌棄道:“就知道吃!你想叫我做個言而無信的妖怪?”
看白臉對他又怕又敬的樣子,滄祯臉色和緩了些,這幾個都是願意追随他的兄弟,他很在意他們,道:“你們幾個看好。”
他伸出一指,一股妖氣飛向姜泠月。姜泠月原本垂着頭,裝作害怕得失了智的模樣。那絲妖氣竄過來,姜泠月不自覺用靈力去抵抗。
漸漸地,姜泠月身上竟然流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妖氣。白淵驚奇道:“此人竟能修習我們妖族術法?”
宰父明深覺這個凡修是個禍害,輕聲道:“殺了吧。”
“先把她丢進船艙,我們去南荒。”滄祯否了宰父明的提議,這個凡人他留着有用。
玉面第一時間便猜到滄祯的想法,湊上前道:“大哥是為了那個約定吧?”
“還是玉面知我心意,你們幾個都不如他。”滄祯微笑道,他走到船頭,低頭看着腳下萬裡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