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葉蟬衣入室,他見着陵今遊便明白了一切。
冉子昱在劍宗名頭太響,雖然獨來獨往,但太過出衆的容貌與十四築基的傳奇還是讓他成為了弟子們敬仰的對象。
他那疊雲峰弟子又來往衆多,幾乎是隔天早上,他便知道冉子昱竟帶回了一個凡人女子,還安置在自己身邊做侍從。
葉蟬衣此人八卦心強,當即好生将陵今遊上下看了又看,心想原來他的大冰山師侄喜歡這種俏皮可愛款的。
冉子昱無視葉蟬衣臉上揶揄的神色,面無表情說了陵今遊昨夜至今的症狀,葉蟬衣聽完面色便認真起來,為陵今遊把脈探診一番後,最後取了她幾滴血溶于水中,半晌不語。
“很嚴重麼?”冉子昱忍不住問。
葉蟬衣不答,從藥箱中取出兩張符咒,以靈力燃盡融于水中,喂陵今遊喝下。隻過了約半炷香時間,她的面色便紅潤了起來,甚至開始呓語。
冉子昱喜不自勝,正待坐在她手邊,猛地見她披散的黑發間冒出一對毛茸茸的貓耳,身後股股,顯然是蠕動的貓尾巴。
他當即攥拳,屏息的一瞬就聽葉蟬衣好整以暇道:“果然是妖族。”
“铿”一聲,葉蟬衣眨眼的功夫,那面目冷酷的少年,已帶着滿身的殺氣,将靈劍對準了他的脖頸,葉蟬衣知道,他是真的會殺了自己!
葉蟬衣卻絲毫不懼,翹着的二郎腿甚至沒放下,笑道:“師侄你隻是築基,卻還敢劍挑我金丹,看來這貓妖對你真的很重要。”
“你喂她喝了什麼?!”冉子昱聲音嘶啞,恨不能即刻将葉蟬衣撕碎!
“她露出妖族體貌是因為體内的蛟毒,可不是我的符水。”葉蟬衣無辜地眨眼,繼續說,“她的蛟毒已深入骨髓,最多能活三年,冉師侄,她沒救了,你還是趁早給她尋個風水好些的墓地吧。”
冉子昱沉默片刻,忽而收斂殺氣,靈劍落下問:“你有辦法的吧?”
葉蟬衣卻搖頭道:“實話實說,要想救她,便隻能找到這蛟毒的主人。
“世上妖族衆多,可是能修煉至内丹期的大妖寥寥無幾,更何況是蛟妖,類龍的血脈讓這隻妖族有更高的修煉天賦,放眼這天下,恐怕也隻有那隻大妖了吧。”
在葉蟬衣意味深長的笑容中,冉子昱攥緊了手上的靈劍。
是了,隻有那隻大妖。
妖王汜海蛟。
是修真界征伐一甲子也未能絞殺的妖王,也是十年前親手殺死他母親的妖王,更是他刻苦修煉的根源之一!
沒想到陵今遊竟與那妖王有關系……
葉蟬衣見他眸色變幻不止,便道:“這就是我說她沒救的原因。
“再重的傷、再毒的藥我興許都能一試,可這蛟毒從本質上而言并非毒藥,更像是汜海蛟植入她體内的一團妖氣。除非主人身死,或是令主人自行取出這團妖氣,她才能得救,否則根本無解。”
冉子昱猛地擡頭:“若以一團足以匹敵的靈氣與之抗衡,甚至是吞噬妖氣呢?我師父乃元嬰大能,定有能力除淨這蛟毒。”
葉蟬衣:“或許可行,可這丫頭隻不過精怪期的小妖,兩股巅峰的力量在她體内争霸,莫說輸赢,她作為宿主會首先被撕碎。
“這蛟毒會于新月之夜發作一次,持續時間很可能會不斷延長。我最多能令她毒發時不那麼痛苦,但根除是不可能的。”
冉子昱再次沉默。葉蟬衣寫了幾張方子予他,又起身拍拍他:“天涯何處無芳草,你若能陪她走完最後的這些年,也已用情至深,仁至義盡了。”
他接過藥方,蓦地開口問:“那師叔你可放下了?”
葉蟬衣含笑的眼刹那間凝結,他收回手,站在角落陰影裡咯咯笑了好一陣子,像個随時會發瘋的惡鬼!
“冉師侄啊冉師侄,”他停了笑,雙眼幽幽閃着可怕的光,“原來不是信任我,是有我的把柄想以此要挾我啊?我真是小瞧你了。”
“不算。”冉子昱鄭重道,“我也在賭。師叔既然會為了那女妖做那離經叛道之事,我賭師叔也會替我保守秘密。”
葉蟬衣垂手伫立了半晌,笑聲沒有一絲溫度:“旁人的存亡與我有什麼幹系?你将我的秘密公之于衆又如何?你以為我真的在乎這些麼?
“我幫你,隻是因為你是掌門的弟子。至于你這貓妖,哈哈哈!冉師侄,憑你的能力,你根本保護不了她的!于她而言,死于蛟毒都是善終了!”
“你什麼意思?”
“好好想想吧!堂堂妖王,為什麼要折磨一隻弱小的貓妖?冉師侄,那根本不是折磨,而是标記!很快,汜海蛟會來找她的!想到太行劍宗會因她掀起腥風血雨,甚至分崩離析,我就無比高興哈哈哈!!”
說完,葉蟬衣揚長而去。
冉子昱收起劍,坐至榻邊,輕輕揉捏她的貓耳,默默道:“我不會讓你死的……會為你擋下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