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三輕大口喘氣,她總算可以從被禁锢的狀态脫離。
在合同被填補完整後,她手中的羽毛筆也再次恢複正常重量。
蘇三輕沒有再去看那張已經完成的合同,結局已經注定,這個副本她已經獲得勝利。
她蹲下身,嘗試将玄易齡斷成兩截的屍體重新拼湊起來。
這是徒勞無用的嘗試,蘇三輕的理智告訴自己,但身體短暫與理智脫節。
“蘇小姐,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林霧走到蘇三輕身前,他低頭看着被玄易齡鮮血簇擁的蘇三輕,輕聲提醒。
現在的情況下,也隻有他來做這個惡人。
“嗯”
蘇三輕輕聲回應,她放下玄易齡上半截身體站起身。
她的臉上沒有憤怒和悲傷,平靜的猶如死去的隻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确實,她與玄易齡也隻認識短短兩天時間。
沒人知道,蘇三輕心中的迷茫,沒有利益交換的情況下,原來她的性命還有别人在意。
蘇三輕氣息平緩,她将思緒從内心的迷霧中抽離,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合同上。
她将周家苦痛的根源拿在手中,上面的印戳清晰顯示為周家六人的合照。
照片中年輕的周立民與錢秀月分别抱着襁褓中的兩個孩子,一大一小兩個小女孩分别站在兩側,全都露出幸福的笑容。
照片中的周立民與吳世面容如出一轍,這張照片也是蘇三輕在書房看到的照片。
也是憑借這條線索,她明白想要徹底破壞這個副本,隻能寫下吳世的姓名。
吳世,無事,惟願無事,暗示早已在姓名中出現。
“吳世,給你。”
蘇三輕将合同遞到跪在地上的吳世身前。
吳世表情掙紮,他反複伸手又縮回去,體内就像是有兩個意志在相互角逐。
蘇三輕回頭,不知何時慧空應該持續不斷敲擊的木魚聲已經停下,他的嘴角不斷向外滲血,手中的木魚也已經布滿裂紋。
在蘇三輕如冰的目光中,慧空艱難地吞了口唾沫,聲音嘶啞解釋:“蘇,蘇小姐,不知為何,念經對嗓音負擔特别重,我無法持續念下去。
慧空每說一個字,眉毛就不受控制抖動一次,宛如刀割喉嚨。
“而且,安娜快要被驅散了,要不然我先緩一緩。”
散落在座椅下方的安娜,早就失去了正常的人類姿态,隻是一堆胡亂拼湊的骨頭架子,兩個眼珠落在黑色修女服上,還尚未徹底失去光芒。
反倒是安娜微弱的聲音傳來,“不要管我,繼續做你們該做的事情,我早就該死去,隻是神父一直在強行挽留我的靈魂,這是讓我們都得到解脫的機會。”
“繼續敲,直到木魚破碎為止。”
慧空不敢違抗蘇三輕的指示,他隻能痛苦的敲擊木魚,用近乎失聲的嗓音繼續念誦往生咒。
随着木魚聲再次響起,安娜眼中的光芒越來越微弱。
而吳世神志越發清明,他的自我意志這次徹底壓過另外的意志。
他從地上站起身,接過蘇三輕的合同,對着玄易齡和安娜低聲說了句抱歉,然後提高音量,呼喚不知在何處的周立民。
“周立民,合同已經完成,我們要送客了。”
滿是寂靜,無人應答。
上方的倒計時已經隻剩下十分鐘。
就在蘇三輕以為又出現變故時,玄易齡熟悉的聲音從屋外傳來,“周老爺,大家都在裡面等着你,你怎麼還在門口站着不進去。”
蘇三輕立刻擡頭,盯着餐廳入口。
面色難看的周立民推門進入,他身後跟着毫發無損的玄易齡,就連身上的衣服都光潔如新。
“三輕,我沒想到你這麼重視我,我真是太感動了。”玄易齡低頭掃了一眼被拼湊到一起的身體,潋滟的桃花眼中全是感動。
在玄易齡出現後,地上的屍體“嘭”的變成兩張端口平整的小紙人,蘇三輕伸手拂去粘附在衣服上頭發上臉上的白色碎紙片。
所有的血液全部變成碎紙片,四散在餐廳内,也在預示着周家即将迎來的葬禮。
“欺詐師好本事。”
蘇三輕皮笑肉不笑的誇贊一句,“這個技能我也想學。”
玄易齡将落到身上的白色碎片吹散,“三輕,你誤會我了,這不過是副本給予陰陽師的小小技能,我還以為不會用上呢。”
【名稱:式神紙人(一次性)
描述:最低階的式神,生命值低微,一碰就碎,除了可以變換成陰陽師相貌外毫無用處。】
林霧推了推金絲鏡框,對于玄易齡的突兀出現,他竟然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慧空想要趁機休息一下,但聲音剛低微下去,就在蘇三輕冰冷的目光下再次擡高。
周立民已經顧不上再管這些玩家,他聲音尖利,“我不同意這份合同的合法性。”
“我被你從照片裡召喚出來後,就一直在思考,我為什麼會變成你這個鬼樣子。”
吳世看着眼前散發着腐朽氣息的老頭,表情輕蔑。
他将合同卷起來,抽到周立民臉上,“規矩是一開始就定好的,不管誰的名字出現在上面,都要獻祭生命與靈魂,你真以為有拒絕的權利。還是說,自己的孩子就可以,過去的自己就不行。”
蘇三輕、林霧還有玄易齡不約而同的向後退去,為最後的落幕留下足夠的空間。
周立民捂住被打疼的臉皮,他臃腫的身體在魁梧的吳世面前不堪一擊,“要不是我,你以為你可以從照片裡走出來,你竟然敢違抗我的命令。”
吳世握緊拳頭,一拳打中周立民的腹部,“這一拳是為我自己,你這個占據我身體的怪物,不過是為了讓我看到家人受你折磨才把我召喚出來。
讓我看到自己的初心在歲月流逝下變得面無全非你是不是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