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三輕伸手想要将玻璃蓋掀開,卻被沖過來的狐狸隔開了與玻璃櫃的距離。
随機他一巴掌狠狠的拍在玻璃櫃上,原本狀若瘋狂的鲈魚立刻安靜下來,靜靜地沉入水中,剛才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場錯覺。
“它們就是欠收拾,需要好好教訓一下才能聽話,哎呀,都怪我平時太慣着它們了。”
狐狸擋在玻璃櫃前方,阻止了蘇三輕探尋的目光,“蘇小姐,這些都是我的私人貨物,驢老闆可還沒有下單,如果你真想買它們,建議你先去問問驢老闆,畢竟這些可不便宜。”
“你做不了主。”
透過狐狸未遮擋的縫隙,蘇三輕看到渾濁的池水中鲈魚沉默的哭泣,流淌的眼淚消散在水中瞬間化為無形。
拿驢老闆壓她,蘇三輕冷眼盯着這隻狐狸,緊繃的氣氛萦繞在兩人周身。
突然,蘇三輕笑了起來,她緩緩靠近狐狸,對方顯然被蘇三輕驟然轉變的态度吓一跳,身體不由向後退去,緊緊貼在玻璃櫃上。
“你躲什麼呀。”
蘇三輕拍了拍狐狸的耳朵,一下,兩下,三下。
豎立的雙耳在蘇三輕的力度下逐漸被壓彎,“多謝你的提醒,我會去問問驢老闆,現在麻煩你繼續帶路。”
狐狸僵硬的向下走去,再也不敢亂說話。
蘇三輕壓抑的怒火就如同即将噴發的火山,要将他沖垮。
他就像是面對不可知的深淵,從骨頭到靈魂都在瑟瑟發抖,在那瞬間狐狸懷疑,自己和蘇三輕,誰才是披着怪物。
白色屋頂的磚屋原本隐藏在兩三顆松樹後方,現在它的前方是一篇開墾出的肥沃土地。
外面圍繞着籬笆,一隻穿着背帶褲的雪白兔子正揮舞着比她還要高的鋤頭鋤地。
似乎一瞬間,所有隐藏的小屋都收拾妥當,極力展現出早已有人居住的假象。
如果蘇三輕不是早已轉過一圈,見識過這些小屋封閉隐蔽的模樣,也要以為這些才是正常。
“這位就是驢老闆新的員工吧,你好,我是兔兔蔬菜店的老闆。”
聽到腳步聲,這位兔子小姐長長耳朵動了動,她立刻站起身,紅寶石的眼睛透出溫和友善,三瓣嘴揚起,顯得純真無邪,宛如最沒有攻擊的生物。
她似乎早就知道蘇三輕前來的目的,将鋤頭放在一邊,“請稍等一下,我剛把種子播種下去,馬上就能長出來。”
兔子小姐拍了拍粘在背帶褲上的泥土,轉身從旁邊拿起水管朝着土地噴灑。
泥土不斷抖動,就像是下方有巨物在翻騰,幾乎是在眨眼的功夫,隻是剛剛開墾好的土地就被無數蔬菜占據。
紅彤彤的西紅柿,青翠欲滴的生菜,白菜,還有深埋地裡的胡蘿蔔,圓滾滾的南瓜,小小的園地挨挨擠擠長滿各種蔬菜。
光鮮亮麗的蔬菜們齊刷刷的轉向蘇三輕,扭曲的人臉發出凄厲的叫聲。
“救救我,救救我,好疼啊。”
這哪是蔬菜,明明是一個個拉伸的人體被扭曲成各種形狀。
肢體扭曲成麻花狀,頭顱從腿根處伸出,兩隻手臂交疊打結被釘進泥土中。
肥沃的土地上流淌的不是清水,而是渾濁的血水,蜈蚣蛆蟲從空洞的眼眶中跑進跑出。
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看不清面目的兩團黑影。
蘇三輕眨眨眼,眼前仍然是生氣勃勃的菜園,小巧可人的兔子小姐,以及笑眯眯的狐狸。
“請把菜籃給我吧,我幫您選購蔬菜。”兔子伸出毛絨絨的小爪子。
“我就猜到你們需要來采購,所以今天一大早就在忙着收拾菜園,畢竟距離上次采購已經過去很久。”
兔子小姐從莖稈上摘下一顆已經熟透的蕃茄,斷口不斷向外流淌汁水,順着綠色的莖稈隐沒到葉子深處。
黃色渾濁的汁水,泛出微微苦澀味道。
蘇三輕捂住口鼻,向後退了兩步,沒有嘗試接近那片奇怪的菜地,“那就麻煩你了。”
伴随着一聲聲哀嚎,兔子小姐麻利的往菜籃裡扔進去西紅柿,胡蘿蔔,球生菜,白菜,小南瓜……
蘇三輕忍住捂住耳朵的沖動,毫無波瀾的看着菜籃裡堆起了小山高的果蔬。
最後,小小的兔子提着比自己還要高的菜籃子,穩當當的蹦過栅欄,來到蘇三輕面前。
“這些應該夠明天的消耗,因為是長期穩定合作客戶,我都是給餐廳打九點九折。”兔子小姐将菜籃交給蘇三輕,蘇三輕原本準備單手接過菜籃,但在感知到手中重量後,立刻變成雙手同時用力,屏住呼吸,才勉強提起。
太重了,重到根本不像是蔬菜該有的重量。
兔子小姐三瓣嘴一動一動,“我和狐狸先生不一樣,做的是小本生意,不接受賒賬,所以每次都要立即結清錢款,你給我三捆白毛就行。”
面對伸到眼前的毛茸茸肉墊,蘇三輕根本無法開口,一旦洩氣,手中的菜籃肯定就拿不住了。
也許是蘇三輕沉默太久,讓兔子小姐産生了誤會,她一臉嫌棄的撇撇嘴,“我知道你沒帶錢,我和你去趟餐廳自己拿錢吧。“
“那太好了。“蘇三輕迅速将菜籃放到兔子小姐頭頂上,”順便把貨送上去。“
兔子小姐趕緊扶住頂在頭上的菜籃,“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連這點子力氣都沒有,我當年可是能一天到晚搬貨不嫌累。”
柔柔的話語讓抱怨都顯得溫和無害。
“你以前不在這裡開店?你是什麼時候過來的?”蘇三輕立刻抓住它話語中的漏洞。
“哎呀,蘇小姐,過多打聽别人的隐私可不是個好習慣。”狐狸從蘇三輕的威吓中總算緩過神,連忙開口想替兔子圓回來。
“沒關系,我不介意。”兔子小姐用讓人都無法拒絕的甜美嗓音回答,“我之前換了很多工作,最後才來到這座山定居,希望我們以後能好好相處。”
它眼神清澈見底,帶着不作僞的真誠。
蘇三輕耳邊如果不是還殘留着若有似無的哀嚎,她真的會認為眼前的兔子是副本裡的友善角色。
尤其是和旁邊這隻滿肚子壞水的狐狸相比。
“哼哼,兔子,狐狸,我先去餐廳了。“
一股沖天惡臭從下方傳來,伴随着咕噜咕噜的輪椅聲音,一坨滑膩膩粉白肥肉擠在輪椅中,從山下朝着蘇三輕他們三人的方向駛來。
蘇三輕屏住呼吸,等到那坨肉山來到跟前,蘇三輕才看清那是隻穿着一件小小白色馬甲的肥豬,頭上還頂着幾率稀疏的豬毛,也不知道是不是從來沒洗過澡,層層疊疊的肥肉中全是泥垢,蒼蠅蚊蟲繞着這頭肥豬來回飛舞。
它小小的豆豆眼看都沒看蘇三輕,一隻豬蹄子懶洋洋的按着輪椅上的方向鍵,慢悠悠的越過他們三人朝着餐廳方向走去。
等到惡臭的氣味緩解,狐狸才放下捏住鼻子的爪子,“豬老闆什麼都好,就是不愛洗澡。”
“它也是山上的居民。”蘇三輕表情僵硬,想到要和那隻臭哄哄的肥豬呆七天,她現在就想取出卡俄斯将它宰了。
“下方那個粉色屋頂的房子就是豬老闆的家。“兔子小姐用憐憫的眼神望向蘇三輕,”而且它是一家人都在這裡居住,豬太太和三個孩子。“
說完後,兔子小姐也不管蘇三起的反應,一蹦一跳朝着餐廳走去。
“蘇小姐,我的烏冬面還沒吃,我也先上去了。”狐狸感受到蘇三輕的低氣壓,也一溜煙的往上跑。
一陣微風吹過,空無一人的蔬菜園傳來枝葉沙沙聲,蘇三輕注意力被微微晃動的翠綠葉片吸引,她詭使神差的邁開腳步,準備跨入菜地中。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選擇進去。”一道華麗的聲線從蘇三輕耳邊傳來,蘇三輕猛然回神,她看向馬上要落入菜地的鞋子,一點點收回來。
“乖孩子。”孔雀拖着長長的尾羽,将伸到蘇三輕肩膀的頭收回去,羽冠掃過蘇三輕的面頰,帶來微微的癢意。
這是隻通體藍綠色的孔雀,流光溢彩的羽毛,末端墜有紫、藍、黃、紅交織構成的眼狀斑,簡直是華麗高傲的代名詞。
而且它身上沒有穿着任何衣物。
“任何衣服在我的羽毛面前都會相形見绌。“似乎知道蘇三輕的想法,孔雀用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給出解釋,透出漫不經心的傲慢。
“你是老驢招聘的新員工吧,認清自己的身份,不要随便闖進别人家裡。“孔雀抖了抖羽毛,微微揚起頭顱,”給我帶路吧,我要去餐廳。“
“還有我。”蛇信子發出嘶嘶嘶的聲音,一條通體金黃帶有白色不規則紋路的黃金蟒蛇從孔雀身後繞過來,遊動着來到蘇三輕身邊。
它頭頂戴着一頂黑色高禮帽,巨大粗壯的軀體從地上支起,蛇頭擡升到與蘇三輕平齊的高度,鮮紅的蛇信子不斷向外吐出,嗅着空氣中的氣味分子。
獅子,狐狸,兔子,豬,孔雀,蟒蛇,還有餐廳的驢。
演員已就位,這層皮毛下藏着的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