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竹看到蘇三輕從藍色小屋走出來,臉上綻放出希望的神采,但在意識到柳笑笑沒有跟在後面時,難以掩飾的失望和沮喪出現在少年臉上。
他原本和獅子扭打在一起,此時也顧不得反抗,那張總是顯得不好惹的桀骜面孔被焦躁不忙,他執拗的用清亮的黑色眼眸盯着蘇三起,等着一個答案。
獅子也停下撕咬的動作,用黃澄澄的眼睛虎視眈眈注視蘇三輕。
隻是缺了一隻耳朵的大貓,身上沾滿塵土,看上去格外慘兮兮。
蘇三輕聳聳肩,一臉坦然,“我沒有找到柳笑笑,孔雀把它藏起來了。“
秦凡竹一把掀翻壓在他身上的獅子,翻身站起來,立刻就要沖進蘇三輕身後的小屋。
在門口被巨大的力道反彈回來,狼狽地摔在地面上。
“不讨人喜歡的小子,誰允許你進入我的宮殿。”
孔雀傲慢的聲音中夾雜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
蘇三輕半蹲在秦凡竹身邊,伸手想要将他從石闆路上拉起來,卻被少年揮手打斷。
秦凡竹動作僵硬一瞬,低垂着頭從地上爬起來,他緊咬牙關拼命告訴自己“不要遷怒别人。”
但心中還是不由自主湧現出酸楚和委屈,秦凡竹忍不住低聲喃喃自語,“蘇姐,你答應過我會把笑笑帶回來。”
“小秦,我不是神明,我隻是個副本中挖空心思尋找生路的玩家。我确實找不到柳笑笑。”
蘇三輕站起身,将目光遙遙投向山頂的餐廳,語氣平淡對秦凡竹的委屈置若罔聞。
她在思考一個問題,今天驢老闆為什麼沒有強制要求他們留在餐廳。
祂去了哪裡?
“你們兩個還在這裡和我演戲,你們是不是真把我當傻子。”獅子低沉的笑聲打斷了蘇三輕的思考。
蘇三輕猛然扭頭,她意識到獅子想說什麼,但是來不及阻止。
獅子指着秦凡竹,又指了指蘇三輕瘋狂咆哮起來“你身上有孔雀血液的氣息,你肯定和這個臭小子一樣,用笑笑小姐和孔雀交換了一件東西。”
秦凡竹本能的認為獅子在挑撥離間,但他想到六芒星的儀式,用夾雜着祈求和懷疑的目光看向蘇三輕,希望她否定獅子的說法。
見蘇三輕沒有反駁,獅子越發肯定自己的推測,他亮出鋒利的爪子,朝着蘇三輕晃了晃,“你們給我在這裡玩空手套白狼,還想要禍水東引,挑撥我去和孔雀内鬥,你們真是好惡毒陰險的心思。”
眼見獅子越說越離譜,蘇三輕冷哼一聲,打斷了獅子的自說自話,“沒有腦子就少說話,怪不得狐狸和孔雀壓根看不上你。柳笑笑是昨晚被蟒蛇騙出的安全屋,又被孔雀帶走,你不會是披着獅子的皮囊就真把自己當野獸了吧,蠢貨。”
“需不需要我找個鏡子給你照一照現在的鬼樣子,同樣是動物就你混的這麼凄慘,不好好反思自己還在這裡浪費時間。”
“眼裡隻有柳笑笑了?你是真把自己的目的忘得一幹二淨,我都懷疑你腦子全是漿糊。”
獅子張了張嘴,在蘇三輕嘟嘟逼人的氣勢下身體越縮越小,他怎麼有種上班被老闆訓斥不努力好好幹活的感覺。
獅子突然意識到不對勁,明明蘇三輕他們應該害怕自己,怎麼反過來了。
“可是,可是你身上确實有孔雀的味道,他不可能無緣無故把東西給你。”
獅子弱聲弱氣的反駁,在蘇三輕似笑非笑的表情下,逐漸銷聲。
“蘇姐,你不讓我進去就是因為要和孔雀做交易吧。”秦凡竹勉強笑了笑,這個少年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你是不是根本沒有打算找回笑笑。”
蘇三輕沉默片刻,最終點點頭,她将一個玻璃瓶拿在手中,一隻黏連血肉與神經的眼珠躺在底部。
“你告訴我不要相信我舅舅,到最後原來連你也不可信。”
秦凡竹突然發現自己從小到大認真笃信的世界在他眼前分崩離析,父親的突然昏迷,很有可能被設計進入的副本,以為能夠交托信任的蘇姐,他不過是被别人随意指揮糊弄的幼稚鬼罷了。
就這麼呆着就好了,不去思考,不去揣摩人心。
“小秦,穩住心神。”蘇三輕提高音量,同時上前想要将秦凡竹帶走。
此時,周圍山林的樹葉不斷落到秦凡竹身上,他的臉上出現樹皮皲裂的痕迹。
蘇三輕在觸摸到秦凡竹手背時。意識到他的血液和脈搏都在急速降低,皮膚變得粗糙堅硬,失去活物的光澤柔軟。
獅子看着逐漸異變的秦凡竹,臉上浮現出既害怕又興奮的表情,如果對方被變成副本生物,那就是屬于他的第一個奴隸。
幸運來的如此突然,獅子想要開心的吼叫一聲,一陣響徹山林的野獸哀鳴回蕩在山林中。
獅子茫然四顧,緊接着他也痛苦的在地上翻滾嘶吼。
突如其來的異變打斷了秦凡竹身上的變化,周圍原本躁動不安的山林突然沉默下來,似乎是擔心引起某樣存在的注意。
蘇三輕回頭看向身後不斷撞擊地面額獅子,一陣陣棕色的煙霧被從它身上抽離出來,飄向山頂的餐廳,在恍惚間出現在她眼中的不是猛獸,而是一個跪地哀嚎痛苦的黑色影子。
六道不同顔色的煙霧從小屋的方位升起,與棕色煙霧步調一緻的向上方飄去。
随着煙霧的彙聚,餐廳外牆像是被投入石子的平靜水面,出現陳陳波紋。
骨骼抽長的咔嚓聲,□□舒展的喟歎,夾雜着磚塊堆疊的碰撞聲,原本的二層餐廳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拆分重組。
在蘇三輕的視野下,一張深不見底的巨口正在貪婪的咀嚼源源不斷送進口中的軀幹手腳。
山體的震顫抖動慢慢消失,從小屋中源源不斷向上傳輸的煙霧逐漸消散,一棟三層小洋樓安靜的矗立在原地,“心滿意足餐廳”的牌子耀武揚威的挂在最上方,俯瞰着山上的玩家和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