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好喜歡她的眼睛,我可不可以和她商量一下住進去。”
“你傻啊,等她死在黑黢黢裡,我們把她擡回來就行。”
在進入被藍色蒲公英覆蓋的山谷後,蘇三輕周圍就充斥叽叽喳喳的讨論聲。
它們似乎以為蘇三輕聽不到它們之間的對話,正大光明的在密謀如何蒙騙蘇三輕。
蘇三輕想趕緊找到失散的同伴,非常配合的當做沒聽到這群傻兮兮蒲公英的聊天。
隻是這個對話逐漸朝着危險的方向發展,讓蘇三輕不得不先處理它們。
蘇三輕可不想一不留神,眼中住進去奇怪的東西。
就算是漂亮的花也不行。
“你們誰喜歡我的眼睛?”
蘇三輕停下腳步,不耐煩的走到那□□頭接耳的藍色蒲公英身邊,居高臨下的打量它們。
周圍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就連吹過山谷的風都靜止,蘇三輕冷眼看着面前裝死的蒲公英群。
剛才還聊的歡快無比,現在知道慫了。
“三輕,你在和誰說話?”
霍熠疑惑的走到蘇三輕身邊,進入山谷後,為了更好的查探環境,蘇三輕就從它身上下來。
“你聽不到?”
蘇三輕伸出手指了指眼前的蒲公英,又展開手臂,将目之所及開滿山野的蒲公英全都包裹住,
“所有的蒲公英都在聊天。”
“我在沙海邊緣蘇醒時,就被一群會動的蒲公英擡着往山谷走。在我醒來後,它們就吓得全都逃跑了,當時我着急查看裝甲車的損壞情況,沒來得及抓住一個。”
蘇三輕頗有些遺憾,她眼前的蒲公英肉眼可見的枝幹彎曲,似乎是被蘇三輕的話吓到。
巨獸頭歪了歪,耳朵不停轉動,認真傾聽山谷的動靜,傳入耳中的隻有一片寂靜。
它又将頭靠近土地,仍然一無所獲。
霍熠放棄的搖搖頭,“三輕,看來隻有你能聽到這些蒲公英的聲音。”
在進入山谷後,霍熠就隐隐有種不和諧感,但卻始終抓不住具體的點。
蘇三輕的話提醒了他,霍熠轉頭迅速掃視四周,果然,早就應該發現,明明山谷裡密集生長着蒲公英,但是卻沒有任何一朵出現在他們行進的路線上。
這本身就很反常,就像是....它們在刻意避開三輕。
“反正我身上奇怪的事情已經夠多,不在乎多一件。”
隻要不是像咒印一樣,威脅到她的生命和自由,蘇三輕向來懶得探究她身上出現的奇怪事情,畢竟從小到大見過了。
而且,這不就是送上門來的情報。
蘇三輕彎腰,對着近在咫尺的一朵藍色蒲公英露出和藹的笑容,“告訴我,你們把我的同伴都搬去哪裡?”
“他們還好好活着吧。”
呼出的氣息吹動蒲公英的細小絨毛,再加大一絲力氣,這些小小的尚未成熟的種子就要被迫脫離母體。
面對蘇三輕赤裸裸的威脅,眼前倒黴的藍色蒲公英再也忍不住,發出歇斯底裡的尖叫聲,“活着,都活着,我們根本沒有殺人能力。求求你起身,我的孩子們還沒長大,還不能離開我。”
見目的達成,蘇三輕直起身,對着周圍正在悄悄挪動根須,遠離她的蒲公英們露齒一笑,“要麼帶我去找他們,要麼....我把你們一把火全燒了。”
蘇三輕手中已經沒有噴火槍,但是不妨礙她口頭欺騙,而且這些生物看上去腦子也不好使。
果然,蘇三輕的威脅取得立竿見影的效果,所有的藍色蒲公英先是集體靜止,然後瘋狂交頭接耳。
從蘇三輕的角度隻能看到無數長滿細細柔毛的傘狀花束聚集在一起,場面一時混亂無比。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為什麼她能聽到我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難以置信,震驚,恐慌的情緒沖擊蘇三輕心靈,無數人的人生片段如水流沖入蘇三輕的腦海。
蘇三輕扶住額頭,想到很久之前周秋鈴提到的概念,“同調”。已經有段時間沒有感受到如此劇烈的同調,她都忘了自己還有這個能力。
這個感覺就像是同時圍觀無數人的人生,她被分裂成數不清的碎片,同時穿梭在過去未來,她是男人,又是女人,老人,孩子,上一秒還在街頭流浪,下一刻就坐在金碧輝煌的宮殿。
蘇三輕突然明白這些藍色蒲公英都是什麼,它們從人類軀體中生長,吸收死去人類的血肉,記憶,情感來繁衍,它們是沉睡在冥府的靈魂在這個世界遺留的最後回應。
換句話說,這片山谷目之所及,全是死人。
“滾”
蘇三輕緊閉雙眼,将這些記憶排斥出大腦。
蘇三輕絕不會混淆對自己的認知,她就是她,不是任何人。
在這瞬間,蘇三輕明白她可以做到這一點。
她将自己抽離出軀體之外,冷眼旁觀記憶中的人生。
漸漸地,記憶和畫面從她腦中消散,洪流爆炸的信息不再無節制的流入她的精神。
蘇三輕緩緩睜開眼,那雙美麗的杏眼布滿寒霜,“鬧夠了就帶路。”
無形的精神沖擊以蘇三輕為中心,朝着周圍蕩開,嘈雜混亂的蒲公英全都噤聲,它們在蘇三輕面前整齊的排成一排,拖着根須下的眼珠,骨頭,頭發朝着山谷深處走去。
“大人,請随我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