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朗宜打開了下屬傳回來的密信,看過兩眼之後,随手給了晉明琢。
桃花眼一挑,問她:“這就是你讓我查下去的緣故?”
絕密情報在他手上,倒比随手算個卦給出的還要簡單。
晉明琢心情複雜地接過那卷曲的紙條,剛回到這時,怕他不信自己,卻沒想過他會這麼相信自己。
她沒有第一時間去看,而是拿在手中把玩,擡眼瞧他:“你就不怕我兩面三刀,轉頭就把你賣了?”
裴朗宜想也沒想,還是那副懶散模樣:“你做不來這事。”
“什麼意思?”晉明琢眯起眼睛。
嫣紅的唇角抿着,一副答不好就此翻臉的表情。
“我是說你的性子。”
裴小王爺被迫解釋,哪能受得了這個氣,語氣頗有些惱,“還看不看了?”
晉明琢擡眼,點點頭。這才抻平了拿到眼前,見上頭所寫的不翼而飛的四萬兩銀子的下落,赫然指向京郊的黃莊。
“那地界地處兩省交界處,民風彪悍,俗稱三不管。”
裴朗宜懶懶地坐下,修長的手指将茶盞随意地推到晉明琢前。
晉明琢将那紙張還給他,也跟着坐了下來,看向他不解道:“不是在京郊......”
話剛說出口,也想明白了燈下黑的道理,轉而問道:“以一千兩為一箱,既然是一百二十箱,那負責押送的柳大人怎麼會咬死了是八十箱?”
裴朗宜沒有立即回答,嗤笑了一聲才道:“許是對底下的人說的話深信不疑罷。”
“背叛反水,小人當道麼。”
他輕飄飄地念了兩句卦象上的判詞。
晉明琢握緊了面前的茶盞,纖纖細指微微用力。
裴朗宜喝盡了杯中的茶,品了品道:“雀舌味道也成。”
說着,将空了的茶盞一推,起身走到書桌前,寥寥幾筆,叫遠在京中的長喬接着查下去。
待筆墨幹透,招來親信侍衛,叫他送去。
做完這一切,裴朗宜回身,“齊東來那頭還沒查出個所以......”
晉明琢正坐那捧着茶盞,小口小口地飲着。
這茶放了多久了?
裴朗宜想着,從打頭他拆那情報開始就倒上了,說了這麼多的話,早該口幹舌燥了,更何況他尋的是她喜歡的茶。
裴朗宜有些不可思議地反問:“還沒喝完?”
晉明琢不明所以:“燙啊。”
“貓舌頭呢,這麼嬌氣。”
晉明琢在心底翻了個白眼,這人比及冠後糙多了,她倒是渴,可這滾燙的茶水不放一放怎麼喝。
要是二十又五的阿宜,雖也會跟她吵嘴,嫌她嬌氣,可總歸是不會叫她等茶溫下來,吩咐人端上來的便是正好的。
可他如今隻有一十九。
晉明琢在心中安慰自己,他能記得用雀舌招待她已然很好了,不該求的太多。
于是她又輕輕抿了一口茶水,問道:“齊大人?查他做什麼?”
“你可記得我那天要送你的那個鳥羽毽子?”
裴朗宜要給晉明琢添茶,被她緊緊護住,遂作罷。
開玩笑,晉明琢想,再添又要等個許久才能喝,聽他說完,才反應過來:“你是說京中才見的玩意,他認得?”
“聰明。”
裴朗宜見她護犢般地護着一個茶杯,覺得好笑,轉而給自己添了一杯。
“也是湊巧,那天我匆匆趕去,想着頭一回忘了,計劃那天午間去找你,便帶在身上,又走的急,颠簸了,那毽子掉在了馬鞍上。”
他繼續說:“當時給我牽馬的正是他,瞧他言語間全無頭一次見的模樣,要知這樣鮮豔的東西,任誰見了都少不得說兩句,他卻處變不驚。”
晉明琢聞言看向他,雖說見識過許多次,卻還是暗暗吃驚,雖比不得日後長袖善舞,這人眼下已然敏銳無比。
便聽裴朗宜頓了頓,嗤笑一聲,這笑容輕浮又随意,話卻是字字箴言:“不是小瞧他,他還沒到那個處變不驚的道行——漏了破綻。”
晉明琢欣慰地笑了。
正事說完了,總歸得讨個趣,逗一逗喜歡的姑娘。
往日在一處上學,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倒也沒覺得什麼。
然這些日子裴朗宜忙于查證,晉明琢又要上學,倒是分開了,各忙各的,見面也少了。
裴小王爺心中琢磨了琢磨,恍然想起後日便是寒食,今日學堂慣例放假,約晉明琢去郊外采些松枝柳枝,豈不是正好?
雖然唐突了些,但她應該會答應。
這人這麼活潑,去了郊外不得撒歡。
裴朗宜越想越覺得是個好主意,嘴角也跟着心情一齊上揚。
這時,外頭有人遠遠地禀報:“小王爺,岑大人請您去都司衙門一趟。”
裴朗宜美夢碎了一地,笑容消失。
“什麼事?”他問道。
晉明琢聽他這一句,擡眼一瞧,臉色果然不好,擱這變臉呢?
許是剛剛在想什麼美夢呢,晉明琢随意地想,不去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