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明琢坐在桌前,拿着勺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攪着粥。
勺柄碰到碗壁發出清脆的聲音,粥早就涼下來了。外頭下起了雨,襯得室内多少有些暗。
她将勺子放下,覺得怪沒意思的。
眼眸一擡,回頭吩咐:“綠雲,叫人撤了吧。
晉明琢起身,在屋子裡百無聊賴地走動。
撩開外間與内室間的琉璃珠簾,隻見屋裡一應器物齊全,屋子确實比她在家時大很多,窗前的矮幾上擺着插好的迎春,衣架子上還挂着她換下來的衣服,還有......裴朗宜的。
他換下道袍,穿上官袍,人雖瞧着玉樹臨風,可晉明琢總有種虛幻的不真實感。
仿佛下一秒他就會偷偷跟自己說,他其實裡頭披着道袍的感覺。
真是太奇怪了,晉明琢搖搖頭。
牆邊的書架上擺的東西不少,書卻沒有幾本,還都是裴朗宜的道術書,晉明琢從這頭轉到那頭,在一出隐蔽的角落裡發現了兩本格格不入的書。
那花花綠綠的書封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書,她走過去拿下來,一看,封面上赫然寫着《年少郎君俏寡婦》。
......
這是什麼惡俗的書名。
雖說如此腹诽,晉明琢還是忍不住,用罪惡的纖纖玉指,翻開了第一頁。
那書的作者敢起這麼奪人眼球的書名,内容自然也毫不含糊,叫晉明琢這個沒感受過如今雜書的威力的人,簡直拔不下眼來。
這些雜書推陳出新這麼快,六年前至少書名還很含蓄。
她靠到窗邊坐下,吩咐了一句“上茶”,而後津津有味地接着看。
一杯溫度适中的碧螺春被推到晉明琢跟前,綠雲自小跟在她身邊,自然記得自家小姐從前喜歡什麼。
晉明琢渾然不覺地喝着,沒一會兒,綠雲又回來了。
“王妃。”
晉明琢遲了一下,才意識到是在叫她。
她擡起頭,見綠雲懷中抱着一個布包,瞧着像是厚厚的一疊書,笑了:“還以為你被裴朗宜收買了。”
“還是你向着我。”
她指了指桌子,說道:“先放這吧,等我看完這本,再去看其他的。”
想來綠雲迫于裴朗宜的吩咐不敢告訴她過去發生的事,卻看她喜歡看這些書于是找了更多來。
也太縱着自己了,晉明琢想。
“王妃,這不是。”
綠雲一臉為難地開口,将書放在桌子上。
“那是什麼?”
晉明琢奇怪地擡頭,壓根沒往别處想。
綠雲将那布包打開,裡頭赫然是碼的整整齊齊的統一的黃色封皮,晉明琢看着就眼暈。
“是王爺吩咐人給您送來的五經。”
前一刻還興緻勃勃的人笑容消失。
“綠雲,你到底是誰的人?”晉明琢望向綠雲,帶着些嗔與埋怨,一雙眼睛眨啊眨。
她本就生的漂亮,一雙眼睛更是靈動,叫她這麼一瞧,哪有人能不心軟。
綠雲跪在她腳邊,手搭上她的膝蓋。
“奴婢自然是小姐的人。”
若是沒有那些事,但說無妨,可那的确說不得。
她望向晉明琢,勸道:“王爺不吩咐,奴婢也會勸着您的,小姐還要好好地長大嫁人呢。”
晉明琢抿了抿唇,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
她拉着綠雲的手:“起來吧。”
綠雲沒有立即起來,而是問道:“外頭下雨了,小姐膝蓋疼嗎?”
“是有點不好受,但不疼。”
晉明琢還以為自己是之前活動多了,沒放在心上,這麼一看,倒是以前的毛病了。
“奴婢給您揉了揉。”綠雲雙手往下按着。
“你先起來,别跪在這,多難受呀。”
晉明琢不由分說地去拉她,“找個矮杌子坐着。”
“是。”綠雲應着,搬來一個杌子坐着,給晉明琢揉起了腿。
目光又瞧到了那幾本五經,還是有點郁悶,溫吞地抱怨:“他自己怎麼不讀,他以前也不愛讀書。”
雖不是青梅竹馬,可到底是年少相識,齊王殿下的黑曆史在晉明琢這裡一籮筐。
他跟慎玉哥哥倒是發小,晉明琢想。
綠雲笑起來,“王爺是也為了您好,那單夫子打手闆可疼地很。”
晉明琢歎了口氣,認命地将書拿了來。
那書本上有細細的注釋,能看出來找的人很用心,她翻了兩頁,果不其然還是覺得晦澀。
晉明琢往後一倚,擡頭還是覺得不樂意。
自己簡直是天底下最苦命的人,穿到六年之後,沒嫁給想嫁的人,竟然還要背書......
心還被那看到一半的《年少郎君俏寡婦》勾着,她随手一推,将手中的正經書推到一邊,摸起了那不正經的接着看。
裴朗宜午間回來吃飯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