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副将來找你,是為了贖罪。”
晉明琢手順勢向上,移到了裴朗宜的手心。
他的手比她大許多,環握握不住,索性轉了一下,與他十指相扣。
裴朗宜不拒絕不主動,身心被贖罪二字吊着。
“說下去,明琢。”他道。
晉明琢對上他的眼睛,似能看見平靜底下的洶湧,她緩緩開口:“他背主求榮,間接導緻了父親的死。”
裴朗宜一直保持那個姿勢,由着晉明琢說他這些年身在何處,說他手中掌握的證據,說他覺得裴朗宜像他的父親。
“我父親已經死了。”
裴朗宜說着同加冠那天的自己一樣的話。
晉明琢十指交握的力度加大了些,溫聲寬慰道:“你不會原諒他,他贖的不過是他心裡的罪。”
蓦地,她突然想到了什麼,有點遲疑地開口:“......其實也不是沒有法子改變現狀。”
晉明琢沒有說完全。
這想法與她切身相關,卻很險——
符咒能叫她與六年前的自己互換,自然也能叫人回到十幾年前,回到他父親戰死沙場的那場戰役之前。
法子聽起來有些瘋狂,卻的确可行,她為自己的這個想法有些呼吸急促,等着裴朗宜的反應。
裴朗宜幾乎立即就明白了她在說什麼,輕輕地搖頭。
晉明琢想到了這個可行的法子,卻不代表她贊成這麼做,見裴朗宜不願這麼做,也按下不表,轉而道:“至少,現在你就可以将他抓回來,讓沉冤得雪,除惡揚善。”
裴朗宜略一點頭,當即吩咐下去。
侍衛長風領命下去時,天一寸一寸地暗,像是要下雨。
府醫在這時候進來請安,到了施針的日子了。
晉明琢略有些沉重的心情被這一消息擾的亂了,她隻覺得自己的膝蓋骨上的症狀越來越輕,倒忘了十幾歲的自己受着這隔日便有的針灸。
這麼想着,晉明琢覺得有點愧疚。
愧疚的對象也是自己,實在是奇怪,她搖搖頭,站起身來,手還握在裴朗宜手裡,她轉身搖了搖裴朗宜的手,哄道:“阿宜,你陪我好不好?”
裴朗宜應下,也跟着站了起來。
兩人一前一後,牽着手慢悠悠地往卧房裡走,方才的話題太沉重,晉明琢有意逗人開心,“其實我年少時也挺口是心非的。”
“嗯?”裴朗宜略擡了擡眼,示意她說下去。
晉明琢想了想,說道:“比方說,你穿道袍其實挺好看的,唇紅齒白......”
“停。”裴朗宜懶洋洋地打斷她的話,“唇紅齒白是什麼詞?”
說小姑娘的詞。
晉明琢心想,你是挺唇紅齒白的,怎麼還不讓人說呢,畢竟是哄人,也不好反駁,她改口道:“玉樹臨風,潇灑俊俏。”
“哄我高興呢?”
裴朗宜嗤笑一聲,反問道。
晉明琢見他方才沉默的哀傷不知道什麼時候一掃而盡,稍微放下心來,轉而搖頭:“不是。”
“許久不見你穿,有些懷念。”
“成,回頭穿給你看。”
他随口應下,而後俯身到晉明琢的耳邊耳語幾句。
隻見晉明琢耳廓瞬間紅了,待他說完,狠狠瞪了他一眼,快步與他拉開距離。
裴朗宜笑了兩聲,跟上去,還非要環住她,問:“行不行?”
“不許問了!”
晉明琢被他圈在懷裡,叫他膩乎地幾乎無地自容。
“王妃點個頭,為夫就松開。”
裴朗宜顯然臉皮厚的多,還有功夫打趣。
晉明琢推了他兩下,頭轉向一邊,小聲道:“再問我就說不行了。”
裴朗宜笑着,松了手。
府醫跟在後面一聲不吭,卻已經見慣不怪。
就這麼着,走到了卧房。
府醫熟練地布針施針,晉明琢這些年身子不好沒少調理,針自然也紮過。卻沒想到這次的第一針下去,她疼的一抖,幾乎要叫出聲來。
那府醫也吓了一跳,随即露出些笑意,磕了個頭道:“恭喜娘娘,王神醫特意囑咐我,疼便證明經脈通了,或許這次過後,便是徹底治好了。”
裴朗宜又驚又喜,又怕是前面那麼多次她沒受過,所以才覺得疼,又礙于府醫在場,不好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