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完題回到教室,孟彷舟在抽屜翻找筆記本。
一封精緻的粉色信箋從層層疊疊的書本卷子上滑落掉地。
熊天彎腰替他撿起來,正反看了兩眼,淡定道:“又有人給你塞情書了。”
坐在後座的龍竹茂嗅見八卦的氣息,探起身子往前扒拉熊天的手,“給我看看!”
孟彷舟利索地将信抽走,沒讓他得逞。
揭開鎏金粉紫色的火漆印,裡面是一張手寫的明信片,小巧的花體字密密麻麻地排滿了紙面,他從頭到尾認真看完。
落款後跟着一顆愛心。
他撇頭,撓撓腦袋笑了下,不知是害羞還是無奈。
很快,他又拾起桌上的筆,塗抹掉落款的名字,确定看不清名字後,拿出一副貼紙,選了個還挺可愛的圖案,覆蓋住烏黑的墨迹。
熊天對此早已見怪不怪,認識到現在,孟彷舟從來沒讓他們知道都有誰給他表白過。
第一回見時,他還好奇問一下,為什麼要塗掉人女生的名字。孟彷舟不動聲色地用手擋住名字,想也沒想回,“我又不會答應,萬一别人看見了到處亂說,那寫信的人多尴尬。”
年級裡誰誰誰給誰寫了情書被拒絕了,一旦這樣的八卦绯聞傳開,就是往熱鍋滴油,噼裡啪啦炸得油花四濺。
事情過去後,也就那麼回事,不過是大家乏善可陳的學習生活裡的一星半點樂子。
但被迫成為樂子的人心裡願不願意,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當時龍竹茂又指着擡頭的名字問,為什麼不劃掉他自己的名字呢?孟彷舟臭屁道:“被人喜歡又不是什麼丢臉的事,我閑着沒事塗掉我自己名字幹嘛?”
其實現在寫情書的沒多少人了,都流行在網上加好友表白。
但孟彷舟企鵝号不加陌生人。
中考結束好多學妹來加他,美名其曰向學長讨教學習方法,他一個也沒同意,回絕信息禮貌得滴水不漏,沒讓女生有任何難堪。
還特地拉了個企鵝群,貼心附上群号,告訴人家可以進群裡交流學習,互相進步。
龍竹茂和熊天對他的騷操作就兩個字評價:服了。
“小布丁知道你把她送你的貼紙拿來這樣用嗎?”
龍竹茂伸長腿,腳在熊天椅子的橫杠上,被熊天面無表情地踩了一腳後,“哎喲”叫了下,乖乖縮回自己桌子底下去。
“那怎麼用?給人名字塗成那樣,還不得彌補一下。”孟彷舟把粉色的信封放進書包,翻開錯題本開始重做錯題,邊回道:“難不成貼你腦門,獎勵你天天按時交作業?”
龍竹茂呵呵一聲,“你當我也幼兒園呢。”
熊天問他:“是我們班的嗎?”
“問這麼多幹嘛?”孟彷舟掀起眼皮,睨他一眼。
熊天解釋,力證自己沒存打探意思,“知道你不會說,我就是想知道,你和這人認不認識?”
“不認識,”孟彷舟低頭繼續做錯題,一心二用地回他,百思不得其解,“真是奇了怪,都不認識,怎麼就喜歡我了?”
隐晦點的就說想交個朋友認識一下,熱烈大膽點的就直接問要不要談個戀愛,要麼就是默默無聞的,往他抽屜塞點禮物,連個字條名字什麼的都沒留。
孟彷舟自認長得還過得去,但又不是什麼随時向萬千少女展現魅力的大明星,實在搞不懂為什麼時不時有陌生女生向他表達好感。
“就不怕我是個不愛洗澡,一條内褲幾天不換的邋遢臭漢?”草稿紙上演算出正确結果,他懸起筆尖,挪開草稿紙,在那道錯題的序号前打了個勾。
龍竹茂正在喝水,在後邊聽見這話,差點沒一口水噴出來。
“可别埋汰自己,雖然沒到潔癖的程度,但好說歹說咱們也是枚幹淨清爽的帥哥啊。”
“們?”
在外面問完題目回教室的尚茹,眉頭上挑,對龍竹茂的話提出質疑。
“文委,你這不厚道了啊!”龍竹茂撩了撩額前碎發,嘚瑟道;“帥哥一米九呢。”
“那你把你的大長腿讓一讓,我要過去。”尚茹站在過道的桌邊發話,她座位靠牆,得從外邊的座位進去。
“得嘞!”龍竹茂火速起身騰空間讓她過。
晚自習還剩不到二十分鐘,他們沒再浪費時間閑聊,安靜下來專心自習。
黑闆旁的時鐘滴答滴答,桌面上是筆尖摩挲紙頁的沙沙聲。
不知不覺,指針轉動到九點四十五分。
下課鈴悠揚響起,龍竹茂要趕回家看球賽,撈起書包,拿出自行車鑰匙,留下句“舟哥、熊我先溜了”,就奪門而出。
“跟有喪屍追他似的,”尚茹看着身旁的空位置嘀咕,背起書包和前桌兩人告别。
孟彷舟手上那道題還沒解完,讓熊天先回宿舍。熊天倒是也不急着回去,就在原位等他。也沒耽誤多久,八九分鐘過去,孟彷舟做完題,收拾東西和熊天準備回宿舍。
隔壁班化學老師還坐在外邊講題目。
不知發生了什麼,人群裡爆發出他們再為熟悉不過的、此起彼伏的起哄笑聲,“咦~”
熊天停下腳步往話題中心看過去,一眼辨别出人群裡那個沒穿校服的男人,“那不是咱們物理老師嗎?”
豐渡臉上是被調侃後的腼腆笑容,輕輕把那家面包店的紙袋放到了二班化學老師的桌上。
女老師笑着驅趕學生,“好了,該回家的回家,該回宿舍的回宿舍,我也要下班了,還有問題的明天到辦公室問我。”
學生們齊聲:“哦~”
豐渡臉龐染上微赧,在旁邊耐心等候女老師收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