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竹茂反複旋轉蓋子，杯口卻怎麼也無法嚴絲合縫地蓋緊，稍微一傾斜就有熱水滲透流出。
“這破杯子！”他忍不住罵罵咧咧。
孟彷舟在旁悠悠嗤笑，語氣很欠揍，“龍總。長麼大了還沒學會擰緊瓶蓋，這是一種缺陷啊！”
龍竹茂秒懂，哈哈大笑，“舟哥，you bad bad！”
“與其在這裡說風涼話，你早點幫他擰緊，不耽誤後面的人才是要事吧。”
季郁冷不丁在他們身後開口，手上拿着一個淺綠色透明水杯，神色漠然。
孟彷舟和龍竹茂感到身後一陣涼飕飕的，不約而同轉身。
比起她硬邦邦的語調，季郁的臉色有過之而無不及，和她的水杯同色系。
龍竹茂看向孟彷舟，眨巴着眼：誰惹她了？
孟彷舟不解，挑眉：我怎麼知道？
但他知道，她現在的神情肯定代表着不爽。
兩人立馬騰出位置讓她接水，龍竹茂笑眯眯打招呼，“來接水啊。”
季郁皮笑肉不笑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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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孟彷舟是傻子，也從季郁好幾天看見她不打招呼的行為中嗅到了一絲不對勁。
據他觀察發現，季郁對人對事的态度都明晃晃擺臉上，畢竟她不是第一次這麼對他，所以稱得上經驗之談。
隻不過，這次他是真不明白，自己哪裡得罪她了？
死也要死得明白吧。
大課間下操，他回頭瞄了眼跟在後邊準備回班級的二班隊伍，撒腿跑離一班的隊伍，直奔食堂。
熊天看他唰地一下就跑掉，一頭霧水，“幹嘛呢這是？”
一路上沒什麼人，食堂裡面空蕩蕩的，飄着早點面食的香味。
孟彷舟拐去奶茶店買了杯熱奶茶，正要回班級，未料迎面撞上來食堂的季郁。
對方淡淡看了他一眼，也不打算說話，視線掠過他，投向不遠處水果切窗口。
孟彷舟轉身追上去，攔住她，“季郁，給你！”
季郁垂眼，目光停留在他手上拎着的奶茶，并沒有伸手接。
“幹嘛？”她淡淡問。
孟彷舟單刀直入，“聊聊？”
“聊什麼？”季郁下巴努了努，“還有，你給我奶茶做什麼？”
“我就是感覺，”孟彷舟撓撓脖子，“你最近心情不太好，喝點甜的心情會變好。”
季郁險些沒控制好臉上的錯愕表情，心道這不是很明顯麼，你現在才發現？
“但我更想吃水果，不想喝奶茶，你留着自己喝吧。”
這是事實，她一般下午才會點杯奶茶或咖啡。
“那我給你買，”孟彷舟三兩步走到窗口，一手拿一次性水果盒，一手拿着食品夾，扭頭望向季郁，詢問道：“你吃什麼？”
“火龍果、香蕉、葡萄、芒果、桃子，每樣拿一點，不要太多，謝謝。”季郁不客氣地開始報果名。
孟彷舟點頭，挑了些看起來比較新鮮的進盒子裡，放到電子秤上，“老闆，多少錢？”
“十九塊二。”
“滴——”
老闆剛報完價格，刷卡器上陡然出現一張校園卡，季郁搶先一步付了錢。
才不平白無故地占孟彷舟的便宜。
她接過他手上的水果盒，順手拿了幾根塑料叉，投擲飛镖一樣戳進果肉裡。
晃了晃果盒，她禮貌微笑，“謝謝你幫我挑水果。”
“......”孟彷舟唇角一抽，“不客氣。”
無意間掃了眼她手上套着卡套的校園卡，帶有圖案的那面正對着他。孟彷舟很快認出來，這是小王子的周邊。
隻不過這個卡套有些不同，上面畫的是小王子，和一朵郁金香。
回教室的路上，他開口問：“你最近怎麼又看見我就不理我？”
又這個字眼就用得很巧妙了。
季郁側目暼了他一眼。
他看起來挺茫然，眉頭微蹙，像在面對一道複雜難解的數學大題，“我最近做什麼，讓你有意見了？”
末了還補了句，“你别介意，我這個人有問題就是要說清楚。我不眼盲心瞎，好幾天遇見你都不搭理我，總歸是事出有因，我知道你不是愛随便計較的人。”
季郁沉默半晌，瞬覺得自己的話被堵死了。
他的話聽起來倒是坦坦蕩蕩，隻有她清楚有多刁鑽。這頂高帽戴上來，要真把生氣的點告知他，好像無論如何都會顯得她小家子氣，愛在細枝末節上計較。
人流如織，迎面襲來，季郁往路邊緣挪去，避開往食堂進的學生們。
孟彷舟也緊跟着她往側邊移動，以行動表明自己在等她回答。
她顧左右而言他，反問道：“我怎麼對你有意見了？”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孟彷舟勾唇，覺得她嘴硬的樣子還怪可愛的。
因為早就摸透她的脾氣，心态上更遊刃有餘，不會太過緊張，他隻當這是一場開誠布公的對談。
相反，是季郁不肯上桌開啟對話。
不過沒關系，傲嬌的貓順順毛就好。
“我某些時候挺頓感的，你不說，我是真不知道。”孟彷舟繼續攻她軟肋，“咱們好歹也算朋友了吧，有什麼可以直說。”
又來了，總是擺着一副真誠的嘴臉。頓感的人，可不會像他這樣。
季郁有些招架不住他的直球，但還是負隅頑抗，“就是單純心情不好而已，可能我臉比較臭吧。”
孟彷舟盯着她的視線倏地放松，眨了眨帶笑的眼睛，長睫像羽毛輕輕撥動。
“你撒謊。”
短促的聲音稍稍上揚，音色帶着少年特有的清新的明亮感。
季郁就這樣順着聲音的源頭，仰首看向他，猝不及防落入他笃定的眼神裡。
她也不畏懼地回望。
所以呢？你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逆反的心氣騰地一下被激起，“我都說了——”
“這幾天我還挺關注你情緒的。”
兩道聲音同時交織在一起，季郁後半句話斷送在唇齒間。
路邊聒噪的喧嚣聲頃刻間被屏蔽在外，腦海和耳邊盤旋這剛才她聽見的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