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周五下午的家長會,晚上的晚自習取消。
最後一節自習課,大家按照“左右循環前後滾動”,變動了新一周的座位。現在龍竹茂在第一座第一排,和阮知汝隔了一條過道。季郁和阮知汝在第二組第二排,孟彷舟在第三第一排,季郁的斜前方。
放學鈴一響,學生們便收拾書包奔向自由的周末,馮津在班級門口喊人,“龍竹茂,叫幾個人把班級布置一下。”
龍竹茂忙道:“好嘞!”
他站起來,目光在班級裡逡巡,從僅剩不多還沒溜走的人選中了就近的季郁和阮知汝。
“季郁你寫字好看,阮阮你畫畫好看,你兩在黑闆寫點字畫點畫,行吧?”
季郁沒意見,阮知汝點頭說好。
兩個女孩對着推拉式的四面黑闆商量,怎麼布局比較好看,顧及到馮津待會要用到中間的白闆放投影,她們最後決定将中間兩扇黑闆推至兩邊,左右兩邊由季郁寫上“歡迎”和“家長”,然後阮知汝在邊上畫點小裝飾。
季郁挑了根兩個指節長的白色粉筆,将粉筆橫着抓,踩在椅子上一筆一劃勾勒出筆鋒,幾分鐘後,黑闆上便出現四個工整的楷體大字。
撚了撚指尖幹澀的粉筆灰,她轉身要去外邊洗手池,未料撞見門口探進來的一顆腦袋。
“你在做什麼?”季郁看向東張西望的鄧易安。
他問:“孟彷舟呢?”
“他去找我們老班拿東西了,你找他幹嘛?”龍竹茂也往門邊看過來,再往走廊外一瞥,孟彷舟抱着一疊紙回來,他擡擡下巴,“諾,這不回來了。”
見鄧易安背着書包一副要走的樣子,孟彷舟問:“今晚不去實驗樓自習了?”
“就是來跟你說這個的,”鄧易安推了推眼睛,“我今晚早點回家睡覺,精神好了明天才有狀态。”
孟彷舟眉梢一擡,“好,明天加油。”
“那肯定的。”鄧易安滿口道。
明天是物競的初賽,他學這麼多年了,小小初賽不需要如臨大敵,肯定能拿下,他有這個自信。
孟彷舟按照馮津吩咐,把手上那疊紙一張張分發到每個座位上。
“分我一疊發吧。”季郁伸手。
孟彷舟撥了一疊給她,季郁拿過去看了眼内容,裡面不知道是馮津哪裡搞來的問卷調查,題目走的是溫情路線,最底下還專門留了幾行橫線讓家長寫下給孩子的話。季郁笑起來,上一次在學校見到這樣的還是幼兒園發的親子關系問卷調查。
擺完全班的桌椅,熊天拍拍手去教室外面待着,走廊陸陸續續來了幾個家長,他擡手引導人往自家孩子的座位去。
孟彷舟和季郁見狀,也主動上前做引導。
龍竹茂班級事務處理多了,經驗豐富地打開投影,把電腦桌面的座位表放大到白闆上。
“請各位家長按表格裡孩子的座位就坐。”
季郁和孟彷舟面面相觑,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很快,兩人思索幾秒,異口同聲道:“換位置了。”
孟彷舟很快上前,将表格上的位置順序調整成下午變動後的。
“季郁。”有人在耳後喊她,季郁回過頭,看到季新南在向他招手。
她眨了眨眼,确認自己沒有看錯。
季新南居然真的來了,沒遲到,更沒有放鴿子。
“爸爸,”她雀躍地迎上前,挽着他的胳膊帶到自己的位置,“我坐這裡。”
入座後,講台上的少年目光直直往下來,禮貌微笑:“叔叔好。”
季新南和煦地笑了笑,朝他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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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近七點,家長幾乎到齊,教室滿滿的都是人。
幾個學生完成任務後,退居教室外。
季郁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孟彷舟從兜裡拿了包紙巾出來,“要擦手嗎?”
“要。”季郁抽了張,貼在手上吸水。
她垂眼,發現孟彷舟拆了胳膊的繃帶,新愈合的傷口有些猙獰。
季郁不忍心再多看。
龍竹茂盯着遠遠走來的馮津的模糊身影,撞了撞孟彷舟的胳膊,“賭不賭?”
季郁聞言,“嗯?”
阮知汝解釋:“老馮不是上課經常忘摘耳機就過來嘛,他們在猜這次他會不會忘摘。”
季郁回憶了一下,好像是這樣的。這周上課,有三天他都戴着一隻藍牙耳機來班級,好笑的是,大家似乎都習慣了,愣是沒一個人提醒他。
“剛開始我們還會跟他講忘摘耳機了,後來幹脆都不說了,就拿這個來打賭,他沒來之前,大家猜他摘沒摘,如果沒摘,就猜他什麼時候能自己發現。”阮知汝耐心地向季郁科普班裡的“小遊戲”。
原來是故意不說,季郁笑了笑。
“我猜他忘摘了。”龍竹茂道。
今天從早上到現在,他一共見了馮津三次,次次他都戴着耳機,說不準家長會也慣性使然,忘了這回事。
孟彷舟抱臂,悠然道:“我猜他肯定摘了。”
“喲,”龍竹茂狐疑地瞧他一眼,“這麼笃定?”
衆人腦袋轉向同一個方向,等待答案的揭曉。
馮津徐徐走來,難得地換下平時寬松大T恤,穿上了闆正的襯衫,亂糟糟的頭發也罕見地抹了發蠟抓出了造型。
“幹嘛呢,”他掃向教室外的一排學生,“行注目禮呢?”
孟彷舟的唇角勾起得勝的弧度,他輕笑,“老馮,今天很帥,耳機也記得摘了。”
“也不看看裡面多少家長,”馮津被誇得翹起尾巴,“能不正式點嗎。”
目送馮津進教室,孟彷舟歪着腦袋看向龍竹茂,“龍總,願賭服輸。”
龍竹茂無奈地唉了一聲,“說吧,要我做什麼。”
“上次你讓我貼的那種創口貼,下周一來,在腦門貼兩天。”孟彷舟壞笑,和阮知汝說:“你等會兒拿兩個粉色的給她。”
季郁微微瞪眼。
他們說的創口貼,不會上次孟彷舟打架之後貼在額角的那個吧?
所以是打賭輸了才貼的,不是她和時彗以為的那種暧昧女孩給的。
“這就過分了吧,”龍竹茂極為不滿,讨價還價,“第一,你那次是真有傷,第二,我讓你貼的是白色的熊貓圖案的,第三,你隻貼了一天。就跟你貼一樣的吧,一天。”
孟彷舟緩緩搖頭,“貼一天粉色的,貼兩天白色熊貓的,你選吧。”
“我的創可貼隻有淺粉色的,不會很鮮豔的。”阮知汝提醒道。
“那我還是貼一天粉色的。”龍竹茂道,反正早死早超生。
不知道馮津說了什麼,教室了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季郁望進去,看到季新南認真地在聽班主任說話,點點頭後拾起桌上的筆,低頭做那份問卷。
他的隔壁是空着的,也就是阮知汝的家長沒來,阮知汝初中是外市的,大概率父母也在外市到不了。教室裡還有幾個座位也空着,其中一個是孟彷舟的位置。
“你姑姑怎麼還沒來?”熊天替她提出了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