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成心裡，本丹一直是個很好拿捏的漂亮蠢貨，所以他從沒想過提議會被本丹堵回來，而且這麼一針見血。
“你生氣了？”本丹看着周成挂下去的臉，忐忑的同時心底的某個角落泛起一股名為失望的情緒。
果真就和倪秀想的一樣，周成目的不純。
本丹斂眸不說話了，他現在隻想快點離開這裡。
周成心一驚，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錯，他這是有求于本丹，居然習慣性對他甩臉子了。
想到這裡，他聲音立刻軟了下去：“我太震驚了，沒想到你居然會願意替我還債。”
“我自問不值得你為我這麼付出。”
周成難過的快要說不下去，哽咽着道：“你對我有情，我更加不能對你無義了！”
“本丹，如果你替我還債，爺會怎麼想？他一定會覺得我是在利用你！那麼以後我和你還要怎麼在一起？”
本丹搖了搖頭：“但我不想欺騙爺爺，我們兩個的未來重要，但爺爺的身體也很重要，他如果知道自己的養孫和親孫這樣騙他，他會受多大的打擊？”
知道自己身世之後，本丹偷偷的上網搜過周老爺子。
老人在周氏官網上的圖片顯得精神矍铄，但花白的頭發和皮膚上的褶皺依舊不可避免的流露出了老态。
本丹又搜索了周氏傳媒，結果跳出來的第一個關聯網頁就是周老爺子上個月忽然先兆中風導緻周氏傳媒股價大跌的消息。
所以，不論周成是真心還是假意，他都不會接受周成的提議，這不是司徒淩教他的，而是他一開始就認定的。
周成喉頭有些幹澀。
他了解本丹，所以知道本丹好哄，但他同樣也知道本丹在某些方面倔的像頭驢。
比如喜歡一個人就認定了對方不會騙他。
無計可施的感覺讓他有些煩躁，他本來是蹲在本丹膝邊，仰頭看着本丹。
沉默着，他緩緩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漂亮精緻的像個洋娃娃，卻悶聲不吭氣的少年。
再開口，他語氣冷硬：“周傳邦這麼有錢，圍着他的醫療隊就有好幾十号人，他的身體需要你操心？”
“這麼多年，他不認親生兒子，讓兒子在外面吃苦。現在老了，公司後繼無人了，才想到自己還有個孫子，這樣的人有什麼值得同情的地方嗎？”
“豪宅，豪車，世界一流的大學，所有人羨慕的眼光，這些通通都該是我早就享受到的！可就因為周傳邦的冷酷無情，我堂堂一個少爺，居然要跑來選秀，做戲子！”
“好，我努力了，我練舞不比誰少，隻不過犯了個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我就要自行退賽。你們還不放過我，告訴我，我其實并不是周家的種？！你們輕而易舉的奪走了我的一切，不覺得欺人太甚了嗎？”
周成越說越激動，吐沫星子都快噴到本丹臉上了。
本丹面色蒼白，周成話裡有許多不對的地方，但他嘴笨，被這麼搶白，根本來不及說出什麼像樣的反駁來。
【全天下都負了我是吧？周老爺子賺的錢那是周老爺子的，要不要給你爹關你屁事。】
【你爹媽好歹養了你這麼多年，少給你吃還是少給你喝了，要被你這麼埋汰？爹媽省吃儉用給你寄生活費，你月月嚷着不夠，結果都用來泡妞買名牌包了，還好意思抱怨爹媽沒讓你做天龍人？】
【什麼叫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所有沙币男人還差不多。】
【戲子？你自己要參加的比賽，說的跟逼良為娼似的。這一行被污名化，那也是因為你這樣的渣渣太多！你那些努力練習的隊友才是倒了八輩子血黴遇見你。】
【橫看豎看都是四個大字：臭不要臉！】
“說的好！”聲如洪鐘的一聲誇贊将司徒淩吓了一跳。
司徒淩左右看了看，這房間裡除了他和周老爺子之外便沒有第三個人了，他剛沒說話，專心聽倪秀吐槽來着，周老爺子這聲“說的好”誇誰呢？
等等，難道？！
“你的隊友說的很對，周成……長歪了。”周老爺子歎息。
周老爺子能聽見倪秀的心聲！
一直以來能聽到倪秀心聲的隻有他們四個隊友，周老爺子怎麼居然也能聽見？？？
現在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司徒淩快速冷靜下來，他今天請周老爺子來，就是為了讓他去掉對周成的養孫濾鏡。
司徒淩：“您顧及着十幾年的養育之情，想即便不是親孫子也不能虧待了他，可他的态度您現在也看到了，您覺得他值得嗎？”
周老爺子花白的濃眉緊皺，他知道司徒家小鬼說的是對的，但他不需要一個小輩來教育他。
他緩緩起身，脊背挺直着，拉開了門走了出去。
包廂客廳裡南島、賀晨還有倪秀都被吓了一跳。
【卧槽，怎麼忽然冒出個龜仙人？】
周老爺子今兒戴了副圓形墨鏡，拄着拐棍，還真的有點像……
司徒淩捂臉。
周老爺子腳步微頓看向倪秀的方向，目光對上了一個被留海遮住了半張臉的少年。
他皺了皺眉，這發型……現在年輕人都喜歡這？
“周爺爺，您現在出去可就沒什麼回旋的餘地了。”司徒淩追了上來，不經意的擋住了倪秀。
【這就是本丹的親爺爺哇，嗚，長的完全不像。】
周老爺子眯起眼，他是老花眼，隔的遠反而看的清楚。
這小屁孩兒說話根本沒動嘴啊？
他微感震驚的睜大了雙眼，指着倪秀：“他——”
話音未落就被司徒淩截斷了，司徒淩半擁着周老爺子：“我們出去說。”
離開包廂，司徒淩朝周老爺子鞠了一躬，正色道：“他叫倪秀，是我們的隊友，是個好人。”
“我知道您很驚訝，或許根本不相信，但您剛剛聽到的其實是他的心聲。我們幾個包括本丹，也都能聽到。剛開始我們也是和您一樣的反應，但後來發現，似乎隻有倪秀極度信任的人，才能聽到他的心聲。”
“倪秀是個孤兒，家境貧寒，不知道經曆過什麼内向到有點社恐的程度，對着人他一天說不出十句話，他的心聲也算是和我們溝通的一種方式了，我們都不想讓他又自我封閉起來。”
“當然，也不希望他被當做怪物。”
周老爺子定定的瞧着司徒淩，多年浸淫商場養出來的上位者的氣勢十分壓人。
半晌，他輕輕笑了笑，語氣竟和藹了許多：“你父母低估你了。”
“不用在我面前賣慘，放心吧，我不會把那小子送去研究所讓人解剖的。”
“他信任的人才能聽見，哈哈。”周老爺子哂笑，“我和那小子今兒第一次見，他能信任我？”
司徒淩冷凝的臉上浮起一絲可疑的紅暈，這理由是編的有點過了。
“接下來我處理家事，你們可以看，但拍下來的東西就别留着了。”周老爺子淡淡說完，人已經走了出去。
那股龐大的威勢和壓迫感随着他的離開才褪去，司徒淩長舒了一口氣，立刻小跑着回到了包廂裡。
這大瓜他可不想錯過。
包廂客廳裡，四顆腦袋湊在一起，目不轉睛的盯着屏幕。
畫面裡，周老爺子離周成和本丹隻有不到五米的距離了。
*
是周成先看到的周老爺子。
會所的包廂不是一般人能訂到的，所以周成隻能退而求其次定了大廳角落裡的位置，但他花了錢清了場，這時不該有人來才對。
看着忽然冒出來的老頭，他的第一反應是生氣。
可随着那老頭越走越近，臉也越來越清晰，愠怒瞬間變作了恐懼。
在周老爺子離他還有三米遠的時候，周成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本丹被吓了一跳，下意識推拒：“你别跪呀。”
結果周成根本沒有理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身後，快速膝行向前，繞過本丹給老者磕了個響頭。
“您怎麼來了？”
包廂裡幾人正震驚着，聽到倪秀幽幽吐槽：【周成是不是穿了小燕子的跪得容易啊？】
司徒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