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有不少賣河燈的小販,在明暗閃爍的燭光火色間吆喝着自己的生意。
袁風言穿的招搖,在商販眼中簡直是行走的香饽饽。争先恐後的跟着他将自己買的價錢最貴的商貨呈上。
小沛隻道這人真是人傻錢多,盡管眼中并無半分喜歡,卻皆會買下,不問價格不說,更是花錢如流水地撒下金葉子。
等到身後随從都抱了滿懷,袁風言才一臉歉意,朝商販拱手,微微一笑。
“抱歉各位,明年定來光顧各位的生意。”
其中幾位商販哪敢就這麼放過香饽饽,漲紅着臉朝袁風言喊道,“若是公子願意,小人可送貨至府上。”
袁風言卻是當着衆人的面将目光轉向小沛,眼瞳裡漾出一些溫柔寵溺,“本世子還要和未婚妻趕着吉時去放河燈。”
衆人聞言,皆是一臉了然的神色。
再往前的路,右側延伸出石階接着微泛波光漣漪的江面,小沛聽見身後有人問:“這是哪家的公子,如此的财大氣粗。”
“你竟不知?這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親侄子端王世子啊……”答者聲調聽着有些驚訝。
“什麼……竟是那位遠近聞名的纨绔……”
聲音愈來愈小,小沛看着袁風言毫不在乎的樣子搖了搖頭,心道這纨绔的臭名怕是又要雪上加霜了。
“這麼多花燈,留着明年也成了舊物,倒不如都放了。”袁風言朝身後吩咐了幾句,随從便散了,他手裡提着一盞兔子花燈回眸朝小沛笑笑,“要不要試試。”
*
夜風起,江浪波。
是不知多少對佳人放下的河燈,火光幾乎點亮了皇城的第二個白晝。
一位女郎哭的梨花帶雨,指着河中暗掉的花燈,和自己的郎君劃清界限,“你看我和你私奔,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什麼?私奔?
八卦之心熊熊燃燒,小沛一邊擺弄自己的河燈朝河裡随手一放,一邊豎起耳朵聽着那對佳人的對話。
未曾想手裡一打滑,花燈竟飄走了。
袁風言對上小沛求助般地的視線,往芙江瞥了一眼,擡袖便将手中梨花枝擲了出去,兔子花燈立馬白刷刷亮了起來。
“好厲害!”小沛漲紅了臉,發自内心誇了一聲,又被火光照須臾失神。
餘光中明暗交錯相疊的影子相疊,吞噬,揉碎,振翅成蝶,在水天一色之間唯獨捎來了震耳欲聾的酥麻嗡吟。
花燈飄的慢,叫小沛沒了興趣,回頭望着袁風言,眼睛眨巴了幾下。
意思是,你約我出來,要好好負責我的快樂呀。
袁風言手裡沒了花枝,習慣性朝蝶燮帶一摸卻是又折了回來,朝着她淡淡勾唇笑了一下,走過來拉起她,躲到一棵樹後一齊偷聽那場鬧劇。
“也是,自我離家跟了你,福氣未享一日苦卻吃了不少”那女郎已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我們就此别過吧,對你我皆是最好的選擇。”哭腔平複,女聲帶着堅定。
郎君急忙出聲挽留,“定是方才風大,再試試再試試許便成了!”
女郎卻是措不及防指着小沛和袁風言二人的方向控訴道。
“那人家的花燈憑什麼不滅?”
她又指了指火光闌珊的對岸,心裡更是來氣,“你倒是說說為什麼那麼多人的花燈皆是渡江不滅,唯有我們的,才離開江畔幾寸便滅了個徹徹底底。”
小沛這才發現方才,那随手一放的花燈竟是無心插柳,已至對岸。
那一盞顯眼無比的兔子花燈,許是為了賣的貴些,上面鑲了許多晶瑩剔透如繁星的琉璃珠。
絕不會認錯。
倒黴郎君隻能無奈的歎息一聲,口中嘀咕,“早知道便尋個理由不來這花燈遊了,前年柳娘今年馮娘,不知明年再來會不會把林娘也恨跑了。”
小沛腦子一片空白,對這郎君過于豐富的情史有些不可置信。
“陳小姐可知曉方才那郎君的花燈為何會滅?”身旁站着的人忽然微微俯身,湊近她壓低嗓音問道。
小沛猜上邊或許有什麼機關,好奇問道,“為什麼?”
袁風言臉上劃過一絲意味深長,正經道:“便宜沒好貨。”
小沛深吸一口氣,她在指望這纨绔什麼。卻聽袁風言悶笑一聲接着道,“皇城隻給未成婚的男子發放綠枝,綠枝并非是真的梨花枝剪去梨花所做,而是用了白玉水莊機關大師應天時的法子在其中灌以燃物,因此隻是遇上一般大的江風,讨個彩頭并不難。”
“所以那位郎君是有婦之夫?!”小沛心頭一震。
袁風言“嗯”了一聲作回答。